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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撩开珠帘,对王承恩招招手:“厂臣,快,过来,你也来听着。”
大太监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刚刚陪着我一路跑到皇极殿,已经四十多岁的王承恩显然有些体力不支。
“万岁,您和徐大人谈的都是军国机密,奴婢听着怕是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的,你就好比朕的分身,朕有什么需要瞒着你的?厂臣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要是不知悉朕的全盘部署,怎么替朕分忧?”
王承恩点头称是,喘着气走进偏殿。
徐光启颤颤巍巍的施礼:“万岁,不知何事连发十二道金牌,命微臣进京?”
“我本意是掉你到工部去,主持大炮铸造,不过你好像对历法更加感兴趣。朕知道,用鞭子抽驴,犟驴不会干活,朕强逼你去铸炮,你多半也不开心。”
“所以朕封你为文渊阁大学士,你的礼部侍郎还是接着做,只是兼管钦天监,主持历法修订。”
徐光启像是听到晚饭吃乳酪炖羊羔肉一样,原本深陷的老眼中亮起了光芒,麻利的跪倒在地:“臣,谢主隆恩,定当为大明修订历法,以报陛下恩德。”
他的膝盖还没落地,我就一把搀住他,王承恩见状也一起上前,替我扶住新晋的文渊阁大学士,他要是跪坏了我可得悔青肠子。
“阁老,你身子有些虚啊。承恩,让太医院送两条高丽进贡的老山参到徐阁老府上。”
看到徐光启站稳了,大太监松开手,点头称是。
“万岁。这西历……”
我摆了摆手:“按旧历法的算法,岁长来是三百六十五天又三时辰,我也知道是错的,仅靠每年测太阳高度来定冬至夏至,也不够精准。不过历法之事有关国本,不求一朝一夕修完。朕这次召你进京,不仅是为了历法,还为了红衣大炮。”
徐光启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万岁是想询问铸炮之事?”
“正是,边虏倭寇屡犯我天朝乐土,奈何大明承平日久,武备松弛,据说几十个倭寇曾经追着几千卫所兵的屁股砍,关外建虏也吹嘘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红衣大炮乃是国之重器,攻城拔寨,无坚不摧,若能铸造一批质量上乘的红衣大炮,对朝廷靖平边疆,剿灭叛军大有裨益。”
徐光启拱手道:“万岁,工部在北京,南京都设有工场,专门铸造各色大炮,其中便有红衣大炮,您大可以问询工部。”
我撇了撇嘴:“你在朝多年,也该知道朝廷弊病,朕命锦衣卫悄悄从工部的制炮作坊调了一门红衣大炮,卸掉炮架后秘密运至城外山林中施放,谁知强装炮药,连射三发后,红衣大炮便炸膛损坏。锦衣卫搜集了大炮的碎片,发现本应以镗刀镗至光滑入境的炮膛内粗糙无比,炮身满是砂眼,甚至还有一个窟窿,可以储水四碗。”
悄悄地探查这徐光启的脸色,果然他满脸不可思议,工部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火炮这种至关重要的军事物资,铸造时不应该如此懈怠。
这是自然,其实赛里斯的大炮质量还算过得去,只是比不上红夷们贩卖的大炮。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为了逼迫徐光启拿出本钱来。
“我等铸炮只知其制法之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红毛在澳门一带开设了一座炮厂,每年向工部交付大炮,那些大炮倒是堪用,只是红毛重利,每门大炮索要资费甚巨,二来夷人私营炮厂,铁料、煤炭购入受限,雇佣工人甚少,场地逼仄,产出有限。”
“我本打算招募红毛,以厚金优待,命其为朝廷铸炮,并教导大明工匠铸炮工艺,然则,这些红毛虽然重利,却并非鼠目寸光。正如我朝对外贩售丝绸瓷器,却从不散出丝绸瓷器的制法一样,这些红毛也藏着掖着,想挟铸炮之法自重,每年自行铸炮卖给朝廷,赚取钱财。”
“这等军国重器,必须掌握在朝廷手中,故而我已经遣人去打探铸炮之法,只是若是不通红毛的学问,此举无异于盲人摸象。”
“故而,朕需要阁老居中指挥,根据大明现有的铸炮法和我们打探到的红毛工艺,编纂可行的铸炮之法。若是可行,再设法让重逾千斤的大炮轻便些,便于劳师远征,再看看铸炮步骤中可有办法节省资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