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儒动手吗?”
“陛下自有打算,属下怎敢揣摩,不过属下有一事想不通,若是周延儒真的作奸犯科,触怒龙颜,陛下大可以让三法司、厂卫将其拿下,若是陛下韬晦,不愿打草惊蛇,也可事后再寻事端,贬谪地方。为何要大费周章,用美人计这种……这种不着调的计谋呢?”
“你觉得这种计策太儿戏了?毕竟太年轻啊,如果一个蠢办法有用,那它就不是一个蠢办法,美人计这东西呢,成本低见效快,也没副作用,朝堂上那帮人可都是大明朝几千万人里选出来的,一个个精着呢。”
“那帮三朝老臣,各个都作了几十年的官,在朝堂上按他们的规矩和他们斗,朕拿什么斗?朕在朝中又没什么心腹,总不能摘了帽子,冲到皇极殿下和那帮糟老头子骂街吧?”
卢卡斯和我是一块长大的,乔治是我在君堡历史系的同学,季米特里奥斯从小就和我光着屁股玩泥巴,所以我才对他们的秉性、能力知根知底,不仅能放心的把权力外放给他们,相互之间也能默契配合。
大猪蹄子连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怎么当上皇帝的,满朝的官员名字都叫不全,我又是个外来户,能依仗他们就有鬼了。
但治国术的道理是相通的,因为人性一样,不因为风土人情的不同而发生变化,吃面包喝葡萄酒的人心里想的龌龊事,吃大米喝高粱酒的人一样会想。
赛里斯的大臣不是铁板一块,就算是政治同盟,分赃不均时也会散伙,彼此反目,但分化瓦解一个党派后,他们就不再干活,而是彼此攻讦,相互送对方进诏狱,所以还是要保留一定程度的党派,免得官员成为一盘散沙,形成权力真空,反而被别有用心者趁虚而入。
周延儒现在才三十五岁,却已经位极人臣,往上只差一个尚书,一个阁臣,再想升,就只能封他为九千岁了。这么年轻就爬到高位,会觉得东西来得太容易,估计也会拿鼻子看人,觉得周围都是傻子,甚至认为连皇帝也是傻子。
我就是要让他这么觉得。
让他当大官,六部尚书,三太三少,内阁辅臣,都能给他,然后让他在朝中大肆捞钱,一边培植党羽,一边得罪政敌,他白天收了多少,晚上都让柳如是一五一十问出来。
再寻个良辰吉日,让他结结实实捞一把,再在朝里找个刚正不阿的言官,把事情捅出来——反正人在朝堂,谁不隔三差五被弹劾一通,这就是个由头,让你不戴帽子。
到时候家产充公,流放台湾,岂不美哉?
杜勋脑子不好使,贪了那么多钱,一分不往宫里送不说,还要动内廷的钱,我看每月内帑少的五六万两和他脱不开关系。
“假设,假设这人真的聪明,那就应该明白朝廷的问题所在:没钱,只要他帮我解决来钱的问题,那我就饶他一命,大家一起发财。牲口杀来吃肉是下策,留着薅羊毛挤牛奶才是源源不断的吃食,才是国泰民安的长久之计,当然,我要拿七。”
李若琏听完我讲的道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万岁,为何告诉属下这个……”
“你是干锦衣卫的,要尝试接受大明朝阴暗面。知道陕甘大旱,易子而食吗?”
“属下知道,朝廷正在赈济……”
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茶碗中的水花溅到天花板:“什么赈济,上月两万石粮食,刚出南新仓,就少了两千石,等出了阜成门,只剩下一万五千。还没出北京城就漂没了三成,大明朝的鸟雀硕鼠竟这般厉害?”
李若琏愣在当场,似乎没想到那帮官这么不要脸。
“你是个好人,朕知道,但这世道不是光自己独善其身,就能做成事的,李若琏,你若是个吃斋念佛的富家翁,当然可以念两句经文,说点风凉话,可你是朕的心腹,是大明朝的锦衣卫,总要干脏活。但你别弄错了,你不是在给皇帝干脏活,你是为了救普天之下的百姓!”
“朕为什么要这么对付周延儒,还不是想拉拢他,让状元郎变成朕的心腹,替朕去做朕不方便的事,只不过文臣自以为大明朝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却又希望皇帝内圣外王,垂拱而治,最好是把天下都交给他们,以为国家离了他们就会停摆……而你,朕把你也当成心腹,厂卫本来就是宫中的鹰犬,所以希望你能放低身段,摆正自身,好好替宫里办事。要是厂卫也靠不住,大明朝就算完了。”
李若琏赶忙跪倒,行了个大礼:“属下愿效死力。”
“起来吧,朕先前风闻,周延儒勾结勋贵,不过后来查实并无此事,我和户部的老毕、内阁的老王、老徐,还有我那便宜老师对过了,都说勋贵难堪大用……就是说勋贵在朝中没有人翼护,可以动手了,不过朕宅心仁厚,会点到即止,让他们吐点血就行了,都沾亲带故的,犯不着下重手。时候差不多了,来人,把朕的蜂蜜和奶茶弄来。”
白糖吃多了对牙不好,大猪蹄子抱怨了好几回了,所以我近来打算换成蜂蜜试试,正好现在有云南上供的蜂蜜。
云南的黔国公还没平定,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当地官员怎么把蜂蜜运进来的,说是上好的百花蜜。
兴许是折了银子之后,在北京买的蜂蜜,正是官僚主义啊,送我蜂蜜还不如直接折现呢!
挖了一勺,放到奶茶杯中,喝了一口……
嗯?
好像有东西?
“万,万岁!您怎么了!”
我把茶水吐出来,里头分明有一条细小的虫子,白白胖胖的。
“我丢你老母,这蜂蜜谁进贡的!老子要诛他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