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指着床榻的方向哭喊,表姐刚才就死在那张榻上,死在她眼皮子底下。宫人虽然把她的尸体抬出去安置了,可整间屋子里仍旧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个孩子才刚出世,还那样小,那样脆弱不堪。你怎么忍心啊!”
诸邑一下扑到阿芫身前,泪流满面地扯住她的裙裳,“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不想的……”
阿芫冷眼看着她,看着她不知所措地解释,“那是我亲姐姐呀!我怎么会做那样没有良心的事啊?!”她慌乱地坐在地上,摇着头呓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不是……”
她忽然抬头,扯着阿芫的裙裳,急切地说:“阿芫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我那么爱你大哥,怎么会去害他的孩子呢?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像是有一把刀在她心上凌迟,痛到无处可躲。“够了!”她一把推开面前的女人,心里冷得无以复加。怎么会变成这样?诸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记忆穿心而过,许多事情其实一早就有了征兆,只是她一直固守在原地,固执地以为一切都不曾变过。是她太天真!
阿芫气极之下连连后退,腿碰到了一旁的桌角,她压下心中的血泪,一下就掀翻了那张小案。案上摆的茶盅瓜果滚了一地,狼藉不堪。
诸邑茫然地看着她。黑暗遮住了阿芫的表情,她知道,她们之间就如同这一地狼藉,再也回不去了。也不可能回去了!
不顾诸邑恳切的目光,她浑浑噩噩地转身,慢慢朝诸邑身后的门槛走去。曾经许下的誓言都成了痴人妄语,曾经亲密无间,最终都如涓涓流水,一点一滴消失殆尽。
再深的感情,再美好的时光,也抵不上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痴心妄想。
诸邑抓住她的手,泪光闪闪:“阿芫,不要……”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皎白如玉,美得像一幅画。她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悲,只是一点一点,卸下了那只抓住她的手。
诸邑愣了片刻,看着自己抓空的左手,说不出话来。
阿芫绝然而去,留下一个渐渐拉长的背影。只是那背影,却透着难以言说的萧索。
诸邑无力地抵着门沿,滑坐在地上。很多人生命的底色都是苍凉的,她心底的重重悲,始终不曾卸下,华美只是表象,底蕴仍是苍凉。
正德三年初,帝胞妹荣安长公主产下一女,逝于椒房殿。半月后,其夫大司马骠骑大将军独孤阳的棺椁亦随大军回到长安,三军齐哀。
草原和北朝的较量最后以草原惨败告终,几大王庭灭国,失去生存之地的牧民们却替王族报了大仇。一代将星,这个被称为“天下第一名将”的男人最后竟是死于一场瘟疫,天下无不震惊。
然而,死去的荣安长公主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临死还心心念念的丈夫已经先她一步去了。黄泉路上,他或许还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