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姝进来时还红着眼圈,见了阿芫立刻重重跪倒,哭着求阿芫让她留下,“姝儿不求之位,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不敢与姐姐争什么,只求在姐姐身边为婢侍奉,已是此生无憾了!”
阿芫静静地看着她,一直以来,只当她是个莽撞无知的,心地总不会坏到哪里去。此时细细听着她的哭诉,似乎每一句都那样谦卑,恰到好处地展现着她的天真可怜和痴情,足以撩拨起每个男人的怜爱之心。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心怀宏图不**色的元乾,而是大哥,是另外任何一个男人……她无法设想结果会是怎样,有些诱惑,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舍得拒绝。
普天下的男子,十之**总是喜欢温顺的弱女子,并非每个人都能如元乾一般摒弃世俗。
神思恍惚飘远,往事骤然浮上心头。当年惠仪贵妃初进宫时柔弱无争,阿芫也曾为她说过情,问舅母为什么宫中那么多女子为何独独最不喜欢她。
舅母当时的话,此刻清晰回响在耳边——“这宫里没有一个是无辜之人,等你长大便会明白,最可怕的女人不是言行咄咄之人,而是旁人都以为的天真柔弱之人。”
果不其然,事实果然证明舅母是对的,那么多娇艳如花的女人,只有这个当初柔弱无争的女人成了舅母的对手,夺走了舅舅作为皇帝能给后妃的几乎是全部的宠爱,最后竟连舅母作为皇后管理后宫的大权都纳入了囊中。
渐渐侵进身子,和风拂袖,竟带起一阵寒意。
堂妹垂首立在面前,怯生生一双泪眼不敢直视她,桃花似的唇瓣咬了又咬,许久才哽咽着开口,“姝儿知道错了,但凭姐姐责罚,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姐姐身为皇后,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求能让姝儿留在姐姐身边,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惟愿能赎了姝儿的罪,让姐姐消气。再别无他念,求姐姐了……”
看似楚楚可怜的小人儿,句句话都直逼要害,柔顺羔羊的外表下,终于现出小兽的利齿来。一字一句都在指责她专宠善妒,仗着皇后的声势,连自家姐妹也不能容忍。
阿芫缓缓开口,“姝儿,你可想清楚了,真要如此吗?”
“但凭姐姐做主,姝儿不敢有半句怨言。”她明眸微转,依然细声哽咽。
阿芫微微一笑,她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心机,到底是四婶教出来的孩子,知道什么是她的软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阿芫抬眼看着她,“只是此时再找退路已经迟了,我曾给过你选择的余地,是你自己贪心不足。”
姝儿一时僵住,料不到她会突然沉下脸来,将一切说透,顿时哑口无言。
“你我不是外人,那些虚话假话也都免了吧。”她仍是微笑,语声却已冷透,“我是不可能让你留在我身边的。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马上嫁人,要么就出家为尼,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姝儿的脸色在瞬间惨白如纸,终于明白阿芫是动了真怒,明白她一旦翻脸,便不会留任何情面。
今日一个独孤姝便敢挑衅她,若不杀一儆百,日后还会有更多人以为可以欺她心软,以为可以任意伤害摆布她。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宫里真正良善的人也活不下去。
姝儿跪倒,膝盖撞在冷硬的地上,泪水滚滚而下,“姐姐,我错了!往日是我存了非分之想,如今已知悔改,求姐姐念在堂姐妹的分上,饶恕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