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给他看过老伍的尸体照片,浑身遍布着挫伤、刀伤和窒息伤,李云根本不敢睁眼。
他亲身经历,知道暴力对于理智的摧毁性,说实话他有点记不清楚了,混乱中自己到底有没有拿刀砍老伍,但警方提问的时候他矢口否认了,因为他接受不了,那个越过了人性底线的人会是自己……
这是李云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困境。
那些他所熟悉和擅长的,让人投降和妥协的暴力手段通通奏效,他拒绝承认的恐慌和压抑在他的每一个细胞里彻夜冲撞,最后使得他在这个肃穆的时刻,拦住了班主任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程。
他不知道王聪聪和曹兵现在怎么样了,也无法体会到自己这种行为对老师和家属的二次伤害,他只是满腹委屈与仇恨,想宣泄与辩解,别人不重要,但是老伍应该知道。
从栏杆上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李云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汇了过来。
他看见原本整齐的队伍迅速打乱,朝他这边蜂拥而来,嘈杂的声浪忽然变成了混沌的嗡嗡声,同时灵车的后厢里跳下来几个怒气冲冲的人。
那些应该是老伍的家属……李云心想,因为他们的表情,和他爸揍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种磅礴的关注量让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站姿,将腿叉开了些,下巴扬起来,视线居高临下地从众人头顶环顾过。
公众面前无真我,李云本能又刻意地将心底的情绪尽力藏了起来。
对面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鼻红眼赤的年轻男人,他奋力地猛推着挡在他前面的群众,抬手指着李云边骂边哭,问他还想什么样,杀了人还拦灵车,下一步是不是要把他爸挫骨扬灰。
李云的情绪已然错乱,逝者已矣生者痛,是个人都会暂时忍耐迁就,可他没有。
他心里没多少同情和怜悯,只觉得这个应该是老师儿子的人,连仇人都没搞对就在这儿骂他,真是可笑又可怜,然后他就真的笑了起来。
推挤之中,关捷整个都贴在了栏杆上,旁边的人个头都比他高,他垫着脚也看不见,又听见人群里老是惊呼,便好奇的恨不得元神出窍。
但这个技能他没有,就只好去问旁边的路荣行:“怎么了?他们在叫什么?”
路荣行比他聪明,早在人群拥过来之前,就踩在了石栏杆底下的那一道横挡上,这样虽然照样挨挤,但是不用被人踩来踩去。
此时他面朝河面站在栏杆上,将头悬着探出去,勉强能看见高处的李云。
路荣行看着李云对关矮子实时转播:“不好,那个李云好像要跳河。”
他大概是个预言家,还没说完,栏杆上的李云就勾起嘴角,轻蔑地对家属笑了笑。
然后这人转向插满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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