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号同事开车从市里过来跟他碰了头,两人又回访了他之前问过的2个小孩,最后让4个人在正式的口供文件上按了手印。
收工时天色已晚,两人用呼机打完报告,在路边的烧腊摊上喝了点小酒,感慨了一下小孩的狡猾和李云被冤枉的可能性,约定好春节假过后再接着追这个案子,随后各自回了家。
同事有家室,他也有,而且还是个烂摊子,张从林得回家去操持,而且在他看来那个李云也不是什么好鸟,让他在少管所多长几天记性,也没什么不好。
跨年这天,是环河少管所的开放日。
李云跟其他人一起,坐在教室里看春晚,他正襟危坐,连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往年他都在外面玩,打游戏、吹牛皮、躲起来抽烟,这种无趣的节目他是不看的。
可是今年不一样,三个多月的教养生活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枯燥和单调,劳动、背书、唱歌、吃饭、睡觉甚至尿尿,都像个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无聊了或想偷懒都不允许,管教干部不会打他们,但有的是法子让他们规矩。
以及,他到底有多渺小,从前他在学校里横着走,到了这里夹着尾巴做人,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这里是个恶人自有恶人磨的地方。
人其实不容易察觉自己的变化,但是李云感觉到自己变了。
他刚进来的时候,心里冤得找不出词来形容,并且全是恨的人,伍老师的老婆、警察法官、王聪曹兵甚至对他疾言厉色的关敏和同学,他整天黑着脸,想着等他出去以后……
他撞过墙、咬过手腕,有一回还偷了几根手提袋的提手,打上结了准备将自己勒死,但管教们的目光太过敏锐,每次他都还没能伤到自己,就会被他们抓包,然后禁锢起来。
所里的调解员跟着就会来找他谈话,劝他想想以后,多为父母考虑,但是李云心里只有自己,他没日没夜地想,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
有时睡到半夜,他会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可等醒来之后,他仍然不知道该或者能怎么办。他有时候会偷偷地哭,都在夜里,闷在被子里,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这可能是他仅剩不多的尊严,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软弱。
然而少管所给李云的,不只是心里的这份不公。
这里全部都是跟他一样,甚至比他还嚣张的人,以前在一中,李云觉得李小波这种书呆子最碍眼,他不屑与他们为伍,所以成天和臭味相投的王聪、曹兵同进同出。
现在他的兄弟背叛了他,而他最看不惯的人,成了宿舍里最爱吹牛逼的那个抢劫犯。
这人整天拿着自己抢劫的那点破事当炫耀的资本,强调自己多么冷静多么无所畏惧,砍头不过碗大的疤,他进了这里还是胡汉三。
宿舍的人也都是傻逼,听这种一看就是编出来的大无畏,居然也能听到两眼放光,羡慕到抬头看舍管,低头叫大哥。
李云很烦这些人,觉得他们是真蠢,但为了不被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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