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落在他脸上的雪片迅速融化,带来了一点若有似无的凉意,剩下的掉在头发和衣服上,短暂地保留着原型。
很小的时候关捷就发现了,雪花有不同的形状,当中部分六边形的纹路还精致得像是工艺品。
那时候他问李爱黎,雪花为什么这么漂亮,李爱黎告诉他说,因为它是雪花,雪花就是这样的。
现在他自己明白了,这些精美图案背后的原理,是因为水分子的共价键。
从什么都靠问,到自己开始真正明白一些事物的本质,关捷用了十七年。
以后他会越懂越多,明白喜欢路荣行也是一件正常而又光彩的事,学会并善于自己做人生里的许多决定。
不过眼下的这一刻,他只是为这个冬季独有风景的突然到来酝生了一点欣喜,并顺理成章地有了个到某处一游的借口。
关捷站在观察广场上,远远地看了路荣行班上的那层窗户一眼。
而如果他有千里眼,就会发现他喜欢的那个人,这一刻压根就站在窗户旁边。
11月的考试过后,路荣行在月度的调座里来到了5组的中间。
这个组离走廊最远,光线好,还清净得不得了,他贴墙坐着,感觉除了窗户有点漏风,其他一切都好。
教室里嚷嚷起来的时候,他刚站起来,准备去接热水,这一声引得不少人都钻进了过道里,路荣行没看雪的人急切,站在位子上等了等。
等候期间,他也面向窗户,嫌冷没开窗,隔着有点灰痕的玻璃往外看,仔细盯了盯才看见旋飘的小雪花。
室外的一层上有人跑跑跳跳的,看起来还童心未泯,期待着一场能够砸雪球的鹅毛大雪。
路荣行想起关捷直到去年还是这些人里的一份子,脑子里大概知道不可能,但目光不受控制,还是在楼下的广场上逡巡了起来。
只是距离太远了,雪天的能见度也不太高,路荣行很快发现有个人影很像,但又不能百分百确定。
不过五六分钟后,关捷自己跑上来证明了。
路荣行接到同学的通知,说有人找他,出后门一看,发现果然是他。
3班每个人都长了眼睛,下雪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层,关捷这趟完全是个无用功,可他还是跑来了。
“下雪了诶,”他在大厅里这个消息满天飞的背景里聋了一样,笑着通知道。
路荣行看他跑得有点喘气,头顶上也有点雪融后的水雾,有点察觉地说:“刚刚你是不是在下面的广场上面玩?”
关捷没玩,他只是正常地走了回来,但路荣行是怎么知道他刚在广场上的?
“我刚刚是在那儿,你看到我了啊?”关捷心里为他的关注暗自有点愉快。
路荣行没想到还真是他,笑道:“看到了,一个人杵在广场中间,你在哪儿干什么?”
关捷:“我去小卖部打完电话回来,碰见有人说下雪了,我就看看雪在哪儿。”
路荣行不解地说:“你给谁打电话,家里吗?我这儿有手机,你跑那么远干嘛?”
他的就是他的,关捷从来不因为和他关系好,就把他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一样用,这样占便宜,李爱黎知道了要训他的人。
“我去买东西吃,顺便就打了一个,”关捷忽悠他说,“不是给家里,是给教练打的,跟他说一下我回学校了,也问问他们在外面怎么样。”
路荣行点了下头,并不关心教练和大佬,立刻转移了话题:“你去超市买什么吃的了?”
关捷卡了一下,编了个三两口就能消灭掉的零食:“买了根肠儿。”
路荣行要是爱吃一点,大概就能看穿他的谎言了,因为他身上没有烤肠那种留香持久的气味。
可惜路荣行在吃方面经验稀缺,不疑有他,看了眼他空空的双手,笑道:“跑一趟买的东西还不够路上吃的,下午晚上还有课,你怎么不多买一点?”
关捷心说因为我只是去打了个电话,但谎已经撒在前面了,他只好继续往下圆:“你不吃零食你不懂,买再多也屯不住的,最好是现吃现买。”
黄灿和何维笑都吃,但路荣行没见着食物争夺战有那么激烈,存疑地瞥了他一眼,“哦”了一声,跳过了这个没营养的话题。
“对了,”路荣行提起了正事,说,“你祖德老师书上面前5章的单词,我都给你标出来了,等着,我去给你拿。”
关捷点了头,第一反应是他效率真快,第二反应是有压力。
前天说好了,要做彼此的辅导老师,路荣行从这一刻起已然上岗了。
可是关捷这边,自己高二上册的课本还没看完,下册再加上高三的两本,让他陡然有了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他上课不会再臆想他和路荣行一起考进大学的美好生活了,他得看完书了,然后再去做一定量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