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见鲸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很反常,变得有点娘兮兮的,他甚至想帮陆载大喊一声“救命,救救我!”。然后再咬陆载一口,如果陆载能疼得哭出来最好,他会陪陆载一起哭。
可陆载云淡风轻地喝着茶,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不悲不喜的。
夏见鲸端起自己的茶杯,径直凑过去和陆载碰杯。
夏见鲸说:“同桌,上次喝酒真是太丢人了,今天不喝了,我以茶代酒,祝你生日快乐呀!”
陆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谢谢。”
夏见鲸仰起头一饮而尽,杯子一搁,侧过身子,面朝陆载坐着。
在夏见鲸的认知中,话语的精准度远远及不上肢体表达。人们都爱口是心非,可情绪是理智的天敌,它不受理性控制,是会从毛孔里蒸发出来的。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夏见鲸都习惯从对方的眼神、动作和神态中去了解对方的情绪。
之前陆载非常厌恶同人有肢体接触,这一点一直让夏见鲸很苦恼,他几乎是无意识就会和别人碰肩撞拳,他认为喜欢一个人时理应要贴得更近,拉着手望着眼才足够真诚。
好在他有特权,不然在陆载面前总要在脑子里绷紧一根弦,时刻提醒自己不可以手贱,那他决计会被憋屈死。
陆载的杯子里已经空了,但他还握在手里,垂目盯着杯壁上残留的水渍,像是在给目光找一个落脚点。
夏见鲸握住陆载的手,强迫他放下了杯子。
夏见鲸的手是典型的男孩子的手,掌心干燥温暖,手指修长有力,指甲没特意修型,一看就是沿着边缘随便修剪的。
陆载没挣脱,顺势放下了杯子,偏过头看着夏见鲸。
夏见鲸笑嘻嘻地说:“同桌,我得跟你先认个错。”
陆载眉毛一扬,问:“什么?”
夏见鲸说:“我不知道今天你生日,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生日这一天对于陆载来说很矛盾,就像他对陆远名的感情一样,他拎不清爱恨与怀念。
在陆远名没离婚之前,每年他们一家三口都要挑一家有特色的饭店吃饭,有时甚至要提前订机票,就为了找个有意思的地方里给陆载过生日。
在陆载的印象里,他们三个人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就是他七岁生日的时候,就在这张餐桌上。
那天吃完饭,秦可一言不发回了秦弘阳那里,而陆远名则带着他驱车回C市,没多久这个家就分崩离析了。
离婚前几年过生日时陆载倒也不孤单,因为陆远名无论多忙,那一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他,即使没有了有趣的餐厅,他们坐在自己家里,吃着陆远名烧糊的菜,父子俩也蛮温馨。
陆载思绪一顿,猛地从夏见鲸手里抽回手,塞进口袋里,攥起了拳头。
陆载摇摇头,说:“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夏见鲸干脆往前一趴,脑袋直接搁在了陆载大腿上。他仰着头,从下往上看着陆载,弯起了眼睛,“是不是因为我特招你喜欢,所以有我陪着你就够了?”
陆载垂下眼睛看着夏见鲸,“你说呢?”
“我当然说是啊,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夏见鲸眨眨眼,“朝有雨雪晚来晴,人人都爱夏见鲸。“
这句话的来历陆载十分清楚,是之前地中海诗兴大发,非要给同学们赋诗。大家上学期都受过荼毒,压根没人举手,可夏见鲸完全不知情,把手举得老高,踊跃报名。
地中海还算仁慈,没坑他,给他胡诌了两句,同时鼓励他要在古诗词方面继续下狠功夫。
夏见鲸被忽悠得五迷三道,背诗热情高涨,主动要求把两天一首改为一天一首,而且把这句对仗都有问题的鬼话奉为圭臬,动不动就要拿出来招摇一番。
陆载觉得夏见鲸太容易满足了,他闻言抿起嘴微微一笑,没说话。
夏见鲸转着眼睛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但这样太没诚意了,咱们俩吃完饭就得散伙,各回各家,晚上蹲个厕所,肚子一空,也没留下什么东西纪念,再说我也不可能把我自己送给你啊,所以还是得送你礼物。”
陆载并不在意,边说:“随你。”
夏见鲸仰着脸思考,突然伸手摸了下陆载的下巴,然后指尖往下一探,有些粗鲁地划过了陆载的喉结。
虽然陆载已经习惯夏见鲸时不时的触碰,但脖子是个脆弱又敏感的地方,他仍是不自在,背脊僵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夏见鲸啧啧两声,又摸了摸自己脖子,说:“同桌,你长得可真好啊。”
陆载不知该作何回答,低声应了句:“哦。”
“我说真的呢!”夏见鲸看他反应平淡,忽地一下坐起来,拉着陆载的手抚上自己的下巴,“你摸我的,虽然看不出来,但一摸就感觉肉乎乎的,太不阳刚了,男孩子怎么能有婴儿肥!可你就没有啊,我从死亡视角看你,你连一点点双下巴都没有。”
陆载的手心被迫贴在夏见鲸的脖颈上,他完全感受不到夏见鲸所抱怨的软肉,他只能感受到夏见鲸的脉搏,扑通扑通,热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