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三娘那般的年纪,在被三个贼子抓了后,居然懂得先以啼哭做出恐惧害怕假象,迷惑住贼人。
再趁着昨天贼子将她带到柏州城外的一处乡下宅子里,待到深夜,被捆住双脚,还反捆住双手的她便瞅准时机趁那三贼子放心熟睡后,奋力挪动到碳火旁,强忍住被火生生烤在手臂上的疼痛,把束缚住双手的麻绳烧掉。再果断的拿起贼子的刀,冲其中一个贼子的脖颈火速砍去!
接着,她更是以极快的速度,一刀结果一个,愣是没给三贼子充足的反应时间,便将三人全都杀死。
然后她再摸黑一路跑到柏州城门口,此时正好城门打开,便大声呼救。
时下律法对杀人罪实施的又是以“情形论罪”,也就是说,在不同的情况杀了人,所判处的刑罚都是不一样的。
如陈氏女是在这种被贼人掳走,为自救的情况下杀的人,律法基本都会判她无罪,或只是罚她些许银钱。
不过眼下还只是陈氏女的一面之词,韩彻便先让人带她先下去做梳洗,换下身上的血衣,尤其是手臂上的烧伤,也需要大夫进行治疗,另一面赶紧派人去她说的案发地做查验。
不多久,派去查验的官吏过来跟韩彻回禀,言道在那屋子里确实发现有三具被刀砍了脖子的男性尸体,并且从屋子里还搜到了一些值钱的首饰。
至于其他的,柏州比之安南来得还要地广人稀,而且这地方修建房屋的习俗也不同。安南农户喜群居,屋子都是一座挨着一座,但在这里,基本都是一座座相隔较远的独门独户的黄土院落。
周围邻居相隔较远,贼子绑了人自然也会做隐蔽,故这一系列的动静,并未有人知晓。
不过对于这三名贼子的身份,却得到了落实。
实在是当地对于人口买卖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风气,就跟之前的安南一样,宰杀耕牛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却依然形成了“杀牛治病”的奇风陋习一样。
在柏州这个地方,因为过于贫穷,当地的一些人便习惯用自己的子女去做抵押,向别人借取银钱,签订协议。
这其实就是一种以人口为抵押的高利贷,因为一到利息跟所借出的本金银钱一致后,被抵押过去的子女便成为了债主的奴隶。
被陈氏用刀杀死的那三名贼子,不止是当地有名的放贷人,他们还曾借着势大,强抢过别人的孩子。
韩老三听完官吏回来的汇报,当下便气得浑身发抖:“似这种丧尽天良的,合该把他们千刀万剐!”
别怪韩老三会这般愤怒,他小时候便是被人拐走后卖给了人牙子,吃了一年多的大苦头,后才被韩家见他可怜,买回家来。
虽说因着当时被拐的年纪太小,韩老三也不记得家里人的模样了,但这事却一直被他埋藏在心底。
也莫说是韩老三,便是韩彻听闻这些后,也极为的愤怒起来:“为何官府对于当地这种恶事不予以管辖惩治?”
做完巡查回来的这些官吏,唯恐韩彻将怒火发到自己身上,便纷纷赶紧解释道,并非官府不想去管辖,而是这种事情它屡有发生,已然形成一股风气盛行。
尤其是父母把自己的孩子拿去抵押一事,官府更是无从管辖。
久而久之,官府对这种事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66章
调查
韩彻自穿越后,还从未有过如此愤怒,却又无处可宣泄的时刻。
因为在时下,父母贩卖自己的子女是不犯法的。甚至在一些特殊的艰难时期,朝廷还会鼓励这种行为。
如韩彻穿越之前的社会历史里便曾有记载:“高祖乃令民得卖子,就食蜀汉。”(1)
当然,当时会出现这种情况,目的是为了救荒活命。
但这也说明,在古代对于人口的售卖是支持“自卖”,“和卖”以及“官卖”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柏州这地方的人口才会越来越少。
人是生产力的第一要数,尤其是在以人力和畜力为主的农业社会里,更是直接影响当地的农业生产和经济发展。
如此下去,柏州这地方只会越来越穷。当地百姓为了能活命,只能越发用自己的子女去与那些放贷人做抵押……最终形成一个悲惨的恶性循环。
冷静平复下来后,韩彻让人去传唤陈氏女。
从三贼子那里搜到的首饰也拿去与陈氏女看了,她便也言道都是贼子从她那里搜去的。
把东西先物归原主,瞧见陈氏女状况基本稳定,韩彻方才温声询问:“不知能否与我再详细讲述一番你被掳的经过。”
眼下社会所允许的三种人口售卖方式,韩彻暂时是没办法去对那些人做出惩治。但如陈氏女这种通过暴力手段绑架被掳走,属于“掠卖”,却是朝廷严厉打击的。
只是受害者到底才刚遭受这番不幸的经历,哪怕如陈氏女这般,此时从表情上来看,她似乎也不大愿意再多谈此事。
韩彻见状,不忍过多紧逼,便忙说道:“你莫要害怕,我来询问只是为了调查案件,好尽快抓捕整个团伙。”
陈家既是平洲有名的士族,寻常放贷人如何敢去掠卖陈家子女。单仅凭这三人,又是如何成功将人掳走,并从平洲大老远把人带到柏州来的。
“今日询问,除案件调查所需,我定不会往外泄露半分。”瞧见对方面露踌躇,韩彻复又这般保证道。
“我自是信任大人的。”陈氏女皱眉解释道:“非我不愿与大人讲述太多,实乃此事恐有内情。”
陈家是平洲有名的士族,陈氏女还是陈家的嫡系,其父陈卓还为礼部侍郎。只因生母早逝,不久后祖父因年迈也致仕,她便随祖父母一同回平洲老家生活。
虽不在父亲身边,但有祖父母的细心教导,陈氏女在平洲的生活还算不错的。直到今年年初,陈氏女十五及笄,到了适婚出嫁年纪。
婚事这一块,生母在世时便曾给她定了一门很不错的。若非如此,陈家二老也不能把孙女就这般带回平洲老家。
这时,父亲陈卓便派遣人来信,言道年后要将她接回京城身边。
却没曾想,家中两个多月前新购置的一奴仆包藏祸心,趁她这次随祖母去寺庙烧香。晚上入住寺庙时,趁众人熟睡中,伙同另两人将她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