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他是债

    “人怎么会战无不胜，他不是我的信仰，他是人，他是我心疼的人。”

    关欧想他一定很疼。一定很疼。

    陈深目光微变，无言以对。

    苏还的确是他的信仰，他是苏还一手带出来的，在他的眼里，苏还战无不胜，谁都可能出事，苏还绝对不会。

    可是他回来以后，这两天看到的，和从前看到的，似乎有点变化。

    苏还出事了。

    苏还有了弱点。

    苏还不再是他眼里那个战无不胜的总裁了。

    他这次回来没有看见苏还的盔甲，他看见了另一个有良性相对柔和的苏还，一个宠爱妻子的苏还，但他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因为……

    他看向了手术室上的红灯：这就是一个人卸下盔甲的代价吗。

    他不愿意。

    红灯暗下。

    医生推开了手术门，从里面缓缓走出摘下了口罩，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片刻，才说：“患者伤处，刺及重要肺腑、脊背，已造成血管损伤，过量失血，导致了，抢救无效。”

    “抢救无效？”关欧怔怔看着医生。

    “你在胡说什么！”苏老怒吼，完全爆发了一样，抬起拐杖，气急得发抖：“继续去抢救啊，快去啊！”

    董昇机械地扶住了苏老，也看着医生，像看救命稻草：“不惜代价……”

    他动了动唇：“不惜代价让他活！”

    陈深木然立在原地，不敢置信。

    “很遗憾，我们尽力了。”

    医生叹了口气，抬步离开。

    “破苏还！妈的！”董昇红了眼大骂里面那个人，“让你爱装死，擦！！！”

    关欧一步一步地走进手术室。

    每一步都需要她用力抬起。

    她需要用力去承受，每一个厄运，不死不休。

    她逼着自己往前走。

    那个帮她擦眼泪的人，就在前面等着她。

    走进去以后，她一眼便看见，苏还面无血色，他平躺在手术床上，她喊：“苏还。”

    他好像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笑了一下，跑了过去，却只看到他紧闭双眸。

    她生硬地动手推了推他：“苏还。”

    苏还连嘴角都没有动一下。

    “苏还……”她呆呆地看着他。

    董昇和陈深，各自扶着苏老和杨还还僵硬地站了进来。

    护士说：“节哀顺变。”

    他们哪儿还有空去听这些话。

    “苏还……”关欧闭了下眼睛，“你醒一下。”

    她死死攥住他的手：“醒一下。”

    她说：“我什么都给你。”

    她泪如雨下，低泣地折下了腰：“自由也给你，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怎样就怎样。把你还给我，你把你还给我。”

    苏老让董昇把他松开，走向了他们。

    杨还还已经哭倒在陈深怀里。

    苏老对着床上的苏还颤声骂：“混……账！”

    “你起来看看啊！”他的拐杖敲在地面上，一声接着一声，“你起来看看啊！在这儿的每一个人淋成了什么样子，你怎么忍心叫我们失去你啊！”

    “你这个不孝子啊！！！”苏老痛心疾首地看着苏还，“两年多你不来看我，你辜负关欧，你活成了一个孤家寡人的样儿，好不容易收收心回来了，你就让我们失去你，你是债！你是债啊！”

    说完苏老往后倒了下去，董昇立刻冲上去扶住了苏老：“伯父？”

    苏老靠着董昇，目光呆滞，嘴里只在重复一句：“他是债，他是债啊……”

    杨还还看到更是痛哭流涕。

    董昇把苏老扶起来，看了眼同样状态崩了的杨还还，对陈深说：“不能这么下去，我们带他们去看医生，这里……就留给关欧吧。”

    董昇回过头，哀伤地看着都静止不动的那对夫妻。

    “好。”陈深低声说。

    董昇低头，扶着苏老抬步走了出去。

    陈深也回头看了一眼，才跟了上去。

    关欧默默地趴在苏还手侧，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