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起来,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阿川听见了,他转头对我笑,举着食物晃来晃去。
我不想理他,把脸转向另一边,他似乎觉得没意思,叫了我一声,远远地把食物扔给我。
我大口地啃着牛肉,漆黑的地下没有时间观念,我的身体也紊乱不堪,长期处于饥渴中,我现在都察觉不出不适了,我的神经对疼痛和饥饿不再敏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所有人都坐下休息,对越来越近的莲蓬尸视若无睹,我看着他们靠近竟然一点也不在乎了,我的心理下限越来越低了。
最后几口水都被我们喝光,我一点也不担心,眼前就是河流,尽管里面有蛊虫有尸体,我的本能也能压下嫌恶。
我以前一直不能想象那些绝境中的人怎么能够靠喝尿存活,现在也明白了,所有的不可能都是没被逼到绝路,生命的本能能压下一切,什么蛊虫尸体,当作石头就行了。
大群的莲蓬尸像丧尸一样拖着脚挪来,他们走上了碎石,踉跄着踩出“咯吱”声,我没法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接近。
他们包围了我们,没有人站起来,我们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说起来他们也是可怜人,谁会希望自己变成虫巢,千年如一日地徘徊在古墓之中?
阿川还在啃牛肉,对靠近的群尸视而不见,我看到有三个人围住了他,他们弓着身凑向他的脸,他却毫无反应,这些尸体的脸几乎要贴到牛肉上,他只是自顾自地啃着,好像看不到他们一样。
我不由苦笑,我比起阿川的境界还差得远,群尸也前赴后继地凑到我身前,密密麻麻的小孔看得我很难受,我干脆闭上眼,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
像那晚一样,他们很快就离开了,我睁开眼,只见他们又拖着脚走上石阶,却好似迷失了方向,一个个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没再回到原本站着的地方。
这是我吃过的最饱的一餐,我心里总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感觉,我现在把每一秒都看做生命的最后一秒,这种感觉很怪,我似乎失去了某种拼劲。
“起来了,扎筏子。”阿川跳起来,抬脚踢了踢躺下的老黄。
“石头扎?”老黄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么多现成的材料看不见?”阿川笑了,指着一个歪倒在乱石堆里的莲蓬尸。
“不是吧,用这个?”老黄露出嫌弃的神情。
“你以为我想?有就不错了,物尽其用嘛。”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我只能坐在这里看,阿川看样子是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这些尸体里的虫子似乎已经把他们抛弃,他们变成了真正的空壳。
阿川把最近的一具尸体从乱石里拉出来,他掐着尸体的脖子,就像是拔萝卜,他也没戴手套,就那么直接触到了尸体的皮肤,我一看到那些小孔,手心里就传来异样的凹凸不平的触感,好像亲*到了一般。
“咦,挺轻的嘛,果然被蛀空了。”
阿川念叨着,把尸体拖到河边,那么粗鲁的拖拽也没让尸体变形,这些尸体果真像石头一样硬,他抬手就把尸体扔了进去,尸体没沉,像泡沫一样浮在水面,很快就随着湍急的水流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我看向河底,那些沉尸也很安静。
“不错。”
阿川念叨着,小七见状也拖了一具,老黄看了她一眼,也站起来去搬,这里的尸体有很多,不愁不够用。
我帮不上忙,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搬尸体搬得热火朝天,老黄原本还嫌弃得要命,现在就像拖木头一样理所当然。
人果然是会变的,我的身边传来不安分的响动,是石胎,它还活着,被困在铜釜里。
我抬手拍了铜釜一下,力气不大,它却不再动了,我不知道墨家会用什么办法对付它,这个家伙也是,明知道危险,还非要抢这块玉,它的灵智不低,为什么要选择铤而走险?
我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我还有心思想它呢,自己不也一样。
“大泽,你没事儿吧?”老黄听见我笑,来了一句。
我还没回答,阿川就接上:“他能有什么事?本来就傻不拉叽的,再傻也傻不到哪儿去。”
我很想骂他,又突然觉得没意思,干脆闭了嘴,阿川反倒奇怪了,看了我好几眼,不知又在想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