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原因,是谢白景指出来,有些东西他给不了,而柯成能给。他当初完全无法理解,且有种难以言喻的似被背叛般的耻辱:他并非给不了,柯成能拿到的,他也能。但谢白景想要的东西,却宁愿在别人身上靠利益交换得来,也不愿意朝他索取。
现在的谢白景不止一次地为其道过歉,每一次都真挚诚恳,都满怀悔意,笨拙的大男孩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与哄人,只会在提及那件事时盲目地反复说“对不起”“我不会了”。但柯江知道,谢白景后悔的是他那次的行为伤害到了自己。假如时间回到原点,谢白景也许不会与柯成再有勾当,也许会做得更滴水不漏,但不论怎样,都不会向他开口,说他想拍更多的好戏、他想红、他想赚钱。
天气由热烈转向冷清。谢白景一旦有空闲时间,就会过来。他到底是公众人物,每次戴着帽子口罩似做贼般悄无声息地来,租的车一路驶进柯江的地下车库,才能下车。两人初见的前十分钟,必然是互相暗自揣摩。柯江总是精神且俊朗的,他的眼睛天生带笑,显得很年轻,让人一见就会心生亲近;而谢白景总不免有些倦色,幸而脸长得足够英俊,只是深邃凌厉的眼睛中带着些浓烈的情意,目光相触时都能将人烫到。
他们并不会做什么,只平静地一起吃饭,在楼下走走,戴上口罩去逛街。在谈话时,只浅浅地谈些自己的生活与工作,更多时候,只要两个人能坐在一起,似乎彼此间就都能感到舒适。谢白景有时太累了,柯江会让他在客房中睡下。等他睡熟了,柯江才会进房间看他一眼,消瘦的年轻人在睡着时露出平静且放松的睡颜,睫毛低垂,发出轻轻的呼吸声。在窗帘拉紧的昏暗房间里,他侧躺着,手臂露出来,柯江要给他掖被子,他微蹙起眉头,显出不情愿的模样。他仿佛不再是那个新闻里屏幕里风光无二的大明星,而是两年前柯江初遇到的大学生,寡言,冷淡,有些木讷,又有些青涩。
这个时候柯江的心会软得一塌糊涂,心想要是谢白景现在与他说什么,他都会既往不咎地满口答应。
谢白景醒来时,柯江仍坐在他床边,定定地看着他。
他们目光相对,谢白景半撑着坐起身,他微微仰起头,露出好看的下颌线条。柯江还未说话,两人便自然而然地接了一个吻。
第73章
他们之前不是没有接过吻。谢白景千里迢迢地来这儿看柯江,总不至于真的无欲无求,不尝点甜头说不过去。一开始的时候,一个浅浅的拥抱、亲吻下侧脸,他就能浅尝辄止了;到了后面,少说得亲个一回两回的。他的忍耐力一向很好,一旦认定了某个目标,便如捕猎者般蛰伏着,静静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不中再等。在感情上也是如此,他既然已认定这辈子就柯江这一个人了,也就不在意早晚之差。
而这次,在谢白景方从沉沉睡意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半醒未醒,似乎内心的冲动无法被理智与耐心压制。他拉扯过柯江的衣领,将这个吻深入下去。唇舌相交缠之间,两个人都骤然粗重的呼吸都交杂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热与细腻。那些他们以为会生疏的东西,原来从没有生疏过,反而在瞬间唤醒记忆中无数个欢愉激烈的时刻,那些片段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连带着那些充满爱意的快乐也都在叫嚣着思念。身体永远比心更直观,它需要那些直上云霄的快感和情意绵绵的抚慰,它孤单太久了。
两人分开的一刹那,在昏暗的房间内,眼睛仿佛都是亮的。
谢白景低哑着声音:“做吗?”
柯江喘了两声,勉强从床上下来,站直身子:“该吃饭了。”
谢白景仍躺在床上,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这是他头一次在这方面感到了挫败。
这倒也不完全怪他,是之前柯江将他惯得太过了。人生遇见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个坦坦荡荡诚实黏人的情场老手,从不扭捏,从不介意表达自己的爱与需求。他得到的爱是热烈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只需要小心地接纳,而从不用去思考该如何点燃。他以为他们方才已是干柴烈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了,年轻躁动的灵魂早已压抑不住,而柯江却还能从其中抽身,回归清醒。
谢白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去思考:柯江为什么要退避?他刚才做得哪点不好?还是柯江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这些问题里,最后一个推测最令他有隐隐然的危机感。
柯江想得却很简单:一,确实该吃饭了。谢白景一路过来早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干啥啊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