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几乎要虚脱了,顾钧帮着他换下被冷汗湿透的睡袍后,他就昏沉睡了过去,薄唇有些苍白干涸,微微张着,似乎还在诉说他这十五年来的痛苦和隐忍,以及那些无时无刻不在的恐惧和茫然。
顾钧不是个心软的人,他也不会完全相信今晚林泽所说的一切,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刚才为这个故事动容了,也为眼前这个人感到了一丝心疼,更有些意外和佩服。
八岁的男孩正沉浸在许生日愿望和拿生日礼物的欢喜中,所坐的车辆却突然失控了,失控的地方恰好是水库上方最狭窄的一段山路上,父亲极力想要控制住车,可外侧的两个轮胎同时爆胎,根本无法控制,车直接从山上滚落水库中,男孩的母亲在车刚失控的时候就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用最快的速度爬到了后座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躯将所有的伤害阻挡开,车落入水库后母亲已经昏厥,父亲只来得及将儿子从摇开了一半的窗口塞出去,留下一句“一定要好好活着”的话就和母亲一起随着车子沉入了水底,惊慌失措的男孩想要去拉住车,却被快速下沉的车重重地撞击了脑袋,男孩也晕了,他应该会跟他的父母一起死的,可不知为什么他会在医院里醒过来,但也许他从来就没有醒过,他看不见了,父母也走了。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听见了两声很响的燃爆声,就像过年时放的炮,可后来没有人提过车有问题,却都说是父亲私自开单位的车出去,然后酒驾才造成这样的事故,父亲死后还被原单位通报批评,做了反面教育典型。
男孩父亲家里没什么亲戚,而母亲家里的人也都相信了警方给出的结论,对父亲埋怨痛恨,加上男孩眼睛看不见了,也不知道要治好需要多少钱,除了心痛女儿突然离世的外公没有人愿意收养男孩,外公就将男孩带回了家,外公家是中医世家,用了很多方法替男孩治眼睛,可最终也只是帮男孩恢复了点光感。
男孩久病成医,也和母亲一样学了一手厉害的针灸技术,男孩把自己记得的一切都告诉了疼爱他的外公,外公震惊之余叮嘱他不能乱说话,可他知道外公却因此去了好多次公安局,想要为女儿女婿寻找真相,可每次都被人给轰了出来,没过几年外公也抑郁得病,没拖多久也过世了,而那时就更没有人愿意收留这个带来晦气的男孩了,因为这个男孩总是会说些奇怪吓人的事,比如见鬼……男孩被亲戚凑钱送进了特殊学校,说是让男孩可以因此学点将来在社会上谋生的技能,其实就是将他直接推给了社会。
男孩直接选择了推拿按摩专业,他当时想法很简单,就是要找出父母车祸的真正原因,既然父亲提到过市领导,而且舒宁堂的人和那位领导有关系,那他进了舒宁堂就是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男孩并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父亲口中提及的领导早已升迁到了省里。
他坚持下来的另一个原因是外公曾经说过,他的眼睛会好的,他的小泽不是瞎子,只是暂时病了,等病好了小泽就是个眼睛比所有人都明亮好看的帅小伙。
男孩抱着这样的期望等着,等了一年又一年,他也试过按照外公当年给他治疗的方式给自己扎针,吞咽了无数苦药,可眼前除了那朦胧的光感外,还是一无所有。渐渐的男孩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可他还是不甘心,他记忆中有案件的线索,而且老天还给了他这莫名其妙的特异功能,这也许是老天给他示意,要让他为父母找出真相!
男孩一天天地熬着,就像等乐透开奖一般,想要等到一个机会,他想过很多次去公安局申诉,可他也清楚那样做不会有任何作用,当年外公还在案件被关注的时候都未能让人重新调查,更何况已经过了十五年时间,而且那位领导现在已经是省里的二把手。
遇到顾钧,林泽想最后赌一把,如果这个警察也不能帮他,那他就想结束这一切了,因为没有希望的事情坚持十五年,他自己都已经开始怀疑了,或许当年那些对话和那场车祸真的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选择顾钧的理由在顾钧听来既幼稚又有点令人心酸,林泽觉得一个腿受伤的刑警队长还会自己骑着自行车出来买早餐,而且办卡时嘴里还念叨自己的工资都花光了的人起码人品不会太差,这种相信人的理由很草率,可对一个八岁以后就和这世界隔着一层黑雾的男孩而言,你无法要求他再去寻找更多的途径去考验一个人的品性。
可林泽也不仅仅是那个男孩了,他有他自己的计谋,他会从顾钧偶尔和人通电话的只言片语中判读出他的身份,也会从他的口音和习惯上解读出他并不是这个省的人,他悄悄地留意着和这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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