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语气里隐有波动“微臣不是想避着陛下,只是,只是此事乃后宫之事,又与贤妃娘娘有莫大关系,所以臣才来禀报娘娘。”
皇帝闻言挑眉“与贤妃有关系?”
“是。”
皇帝神情变得郑重了一些“说吧。”
张显停顿了一下“臣日前受陛下派遣,接替高林高太医照拂明修仪龙胎。因高太医病得突然,来不及与臣交接相关事宜,为稳妥起见,臣调阅了明修仪这三年病历记载,还查看了她起居饮食清单。然后,臣发现了一个问题”
皇帝眯了眯眼眸“什么?”
张显忽然再次跪下,重重叩首,语气里难掩震惊“臣发现,修仪娘娘两年前那一次怀胎,并不如高太医对外宣称那般稳固妥当”
皇帝面无表情,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张显道:“高太医开药方看似没什么问题,但臣仔细分析,却发现每一个方子都多出了两味没有必要药材。臣把那些药材加一起,发现了其有固胎效用。”
顾云羡蹙眉“固胎药有什么不对吗?”
“娘娘有所不知,高太医开出固胎药并不是寻常安胎药,其效力甚猛,只有、只有胎儿不稳人才会服用”张显沉声道“所以臣认为,修仪娘娘那一次该很早时候就显露了滑胎危险,高太医为了暂且保住这孩子,所以开了那些药”
张显话说完,皇帝久久没有出声。
顾云羡转头看了皇帝一眼,却见他面沉如水,一双薄唇紧紧抿起,黑眸幽深,不辨情绪。
她忽然起身,一言不发朝外走去。
皇帝正因张显话而震惊不已,不料顾云羡会突然离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顾不上搭理跪地上张显,他几步追了上去。
顾云羡步子太,片刻便出了正殿。等他终于抓住她胳膊,两人已经站含章殿廊下了。
“你怎么了?”他道“走那么,若是摔到了怎么办?你现可不是一个人了。”
顾云羡被迫面朝着他,却死死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帝见她神情有异,回想了一下张显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朕知道,这件事让你很惊讶。不止你,朕也很惊讶。朕实是没想到,月娘他”说着说着,忽然怒上心头,冷冷一笑“她倒是瞒得好,把我们这么多人都骗了。”
顾云羡继续沉默。
皇帝凝视着她,却见她眼眸低垂,里面似乎盛满了无悲辛。
他一贯不乐意去猜测女人心思,与她相处这两年以来,才逐渐意起来。此刻见她这样,他大概也明白了她心情。
她是因为姜氏第一个孩子被废,之后便妾妃之位上待了两年有余,受波折。
眼看复位即,这件事终于要完全过去了,却忽然来个人告诉她,那孩子本就是要死。
她心里,一定觉得很委屈吧?
“朕知道你觉得自己冤枉”他轻声道,想安慰她几句。
顾云羡却打断了他“不,臣妾并不觉得冤枉。”
皇帝一愣。
“不管月娘孩子活得成还是活不成,臣妾曾对他见死不救都是事实,不会因为这件事改变什么。”她看着皇帝“臣妾从前,确实没有到嫡母责任。”
他没料到她居然会这么想,眼中流露出诧异“那你适才”
“臣妾是为那孩子觉得难过。”顾云羡道“他母亲只当他是个邀宠争权工具,半分没为他考虑。”
皇帝眼微眯“为什么这么说?”
“顾云羡苦笑一声“陛下您想想,这宫中医术高明者不知凡几,高林并不是好。他上头还有薛长松,再上头还有尚药局四位侍御医。她若当真为这孩子考虑,就该把这件事说出来,让诸位医官一起为她诊治。可她仅仅因为害怕会因为失子而失宠,就隐瞒了这件事”语气里满是讥讽和寒意“臣妾不顾那孩子死活,因为臣妾不是他母亲;她不顾那孩子死活,才真真令人齿冷。”
皇帝神情随着她话越来越冷,到后连眼睛里都是冰凉怒意。
顾云羡别过头看向远处,似乎仍然心气难平。
唯有冷静眼眸,泄露了她真实情绪。
她想起这些年来,姜月嫦对自己怨恨指责。那些话语,很多次是真让她心存愧疚。
可谁能想到,那样痛彻心扉慈母心肠,居然泰半都是装出来。
姜月嫦自然不是单单是因为害怕失宠而隐瞒此事。她应该是害怕自己龙胎不稳消息传出去,会让那些嫉恨她人心思浮动。反正这孩子也有可能保不住,若它真没了,陛下也不会太过惊讶。
这样心理之下,原本不想动手人说不定都会动手。
这才是她真正顾虑。顾云羡心中明白,却并不妨碍她去曲解她用心。
正如她对皇帝所说,无论龙胎是否稳妥,她对这个孩子见死不救都是事实。她没到嫡母责任,之后也得到了惩罚。
尊位被废,再加上两世折腾,足够了。
如今,轮到姜月嫦为她做过事情付出代价了。
高林病是故意,为无非是换一个人去照顾明修仪龙胎,好顺理成章地查阅过往病历。
而张显今日话,也全是她授意。
多亏了景馥姝死之前她做那个梦,才知道了张显和宁王关系匪浅。如今宁王乃戴罪之身,还被发落去了昭陵守陵,张显自然不敢再和他沾上关系。
只消威逼利诱一通,便能迫使他为自己效命。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今晚*一切正常!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