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项述随口道。
陈星点头道:“对,乃是彭城人士,衣冠南渡后,随着中原士人迁往会稽,说不定能在会稽打听到。”
项述淡淡道:“再说罢。”
王妃说:“语嫣生前,据说还有一汉人朋友,是她义兄,叫什么名字我却一时忘了。也可循着这人再找找,说不定还在人世呢?”
项述:“?”
项述有点迷茫,王妃说:“那年我记得,就在巴里坤湖边上。”
“她什么时候还去了巴里坤湖?”项述说。
“二十二年前,你出生之前的事儿了。”王妃说,“第一次见她,她就一路往北方走,说是想去找一个人,一个男人。”
项述说:“二十年前她才来的敕勒川,我爹生前是这么说的。”
王妃也不争论,便笑道:“那应当是我记错啦。”
“巴里坤湖在哪?”陈星听得莫名其妙。
王妃说:“比这更北的北边,我们夏天放牧的地方。”
项述却打断道:“她在生下我的两年前,就已经到过塞外?”
王妃努力回忆,只记不清了。陈星说:“怎么啦?与你的记忆有出入么?”
项述皱眉,说:“我爹说,认识她那年,她被仇家追杀,昏倒在塞外草原中。我爹去打猎时,无意中救了她,她就此定居在了敕勒川,第二年才生下了我。”
陈星有点好奇是有什么仇家,但终究是项述的往事,对方不提,他也不好刨根究底地多问,于是王帐中又静了一会儿,直到阿克勒王的手下带进来两名老猎人,先是朝项述行叩拜之礼,口称大单于。起身后方摊开那羊皮纸,说了几句话。
王妃开始翻译:“确实有这个地方,他俩问大单于,是怎么知道的。”
古语口音浓重,项述正好省了力气分辨,陈星顿时大喜道:“在哪里?”
于是两名老猎人开始在另一张羊皮纸上,画出了前往该地的路线,王妃又说:“他们说,这是个被诅咒的地方,有山鬼频繁出现,十年前为了狩猎,曾经进去过一次……”
“山鬼?”陈星诧异道,“山鬼又是什么东西?”
陈星只听说过山魈,古籍记载之中从来没有“山鬼”这个说法。山魈则是独腿童容,活在深山中的精怪,也绝迹很久了。
“死去的人,”王妃说,“被葬在山中,经年不腐,就会变成山鬼。”
陈星:“!!!”
项述:“……”
陈星与项述对视一眼,心想那不就是魃么?!
“继续说。”项述吩咐道。
眼看两人画完了地图,彼此补充了一番过往,匈奴传说中的“卡罗刹”确有其地,却不知是从什么时代流传下来的,传闻上古时代,尚未有史籍记载之时,一头神龙坠落在了北方,化作三座断山,流淌而出的龙血形成了大泽。
那曾是匈奴人埋葬死去战士的神山,但日久天长,神龙尸体腐烂所化出的沼气,渐渐复苏了这些死尸,无意中闯入山中之人,也将永远不得离开。
陈星心想各族都有不少传说,更多的目的,则是为了族中的墓地不被人误打误撞打扰,是以传得神乎其神。真要有魃,也不该在此处才对,跑这儿来炼一堆魃,天寒地冻的全部结冰了,走也走不动,还容易被雪崩埋,吃饱了撑着搞这么麻烦做什么?
项述却道:“你们所见的山鬼,长什么模样?”
那两名老猎人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却谁也没见过山鬼的真正长相。陈星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然注意到王妃与阿克勒王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有点奇怪。
项述点点头,谢过二人,将地图交给陈星。
“明天待萨拉乌苏河彻底封冻,铁勒与匈奴两族便能渡河,护送你们直到敕勒川。”项述朝阿克勒王说,“地址已经为你们选好了,依旧是往年的营地。”
阿克勒王又谢了一番,陈星忽道:“你们对山鬼,还知道些什么吗?”
也许纯粹是出自直觉,陈星忍不住多提了一句,总觉得也许有一些事,是阿克勒王与王妃都有所忌惮的。
王妃摇了摇头,那表情有点木然。
阿克勒王岔开话题,朝项述说了句什么,项述也注意到了,但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当夜,全族开始收拾行李,预备等待明日渡河。陈星回到帐中,天实在太冷了,这还只是冬天的开始,若没有阴山挡住风,这群人只怕撑不过两个月后萨拉乌苏河畔的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