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
司马曜又认真道:“朕可为各位提供道场,供你们作法,据说驱魔师飞天遁地,无所不能,那么用一把飞剑,从建康发动,射向长安,将苻坚的头颅带回来,以立声威,如此大军不攻自破……”
陈星:“陛下,你……”
项述深呼吸,像是在忍笑,先前分析了这么大半天,最后竟是来了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提议,简直击穿了在场众人的认知。
司马曜说:“濮阳先生也告诉过朕,千年前的驱魔师……”
陈星诚恳道:“陛下,真办不到,这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哦。”司马曜得到了证实,有点失望地说。
一时场中十分尴尬,濮阳安慰道:“臣就说过,陛下,您还是……想点别的办法?”
司马曜仍不死心,说:“那么,人头朕可以不要了,陈先生有没有什么可以让苻坚一夜暴毙的仙术?”
“目前没有,”陈星说,“您想,陛下,如果有这种仙术,世上岂不是要乱套了?”
司马曜说:“前些日子,交州来了一位大师,朝朕说,只要心诚,每日祈求上苍,老天便将让苻坚暴毙……”
陈星说:“是啊,其实我觉得苻坚身边也许也有什么高人,希望通过作法让陛下、陛下……呃,这么省事的办法,不用白不用对吧?可是陛下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司马曜哀叹一声,说道:“朕的头发都愁得快掉光了,陈先生!朕这三个月里,耐心等候,等您醒来,为的就是此事,结果你说什么都办不到?”
说着,司马曜把头发一捋,让陈星与众人看自己的发际线,说:“看见没有?朕天天夜不能寐,昼不能食……”
陈星说:“需要开点安神的汤药喝倒是真的。”
司马曜正色道:“朕再问一句,不能让苻坚暴毙,那……能让朕的头发重新长出来么?”
陈星:“不能……给您开个方子照着服是可以的,但我建议陛下也不要吃太多首乌,有毒性。”
司马曜:“……”
“就是这样了!”陈星终于把司马曜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发发光,怎么?”
司马曜只得作罢。
陈星说:“洛阳的情况……”
司马曜说:“陈先生,洛阳之患,倒是不必着急。所谓魃军,是利是弊,还很难说。朕与朝中诸卿都见过那活死人,根本不听使唤。苻坚若将活死人当成军队,只怕自己反而先受其害。”
陈星皱眉道:“怎么能这么说?陛下,魃军一旦失控,死的人可都是活人!我们竭尽全力方控制住这场魃乱,若肆虐起来,令苻坚麾下军队尽成活死人,您觉得靠晋军能抵挡住?”
司马曜说:“陈先生,朕知道,在您眼中,胡人汉人,俱是百姓,并无分别。可您也得理解理解朕,江南的汉人,全是朕的百姓,朕必须保护他们,不被秦军践踏。”
陈星说:“所以陛下是不愿协助我们潜入洛阳了,对罢。”
这次与皇帝会面,陈星的目标就是说服司马曜派出使节团,让他们潜伏在使节团中,前往洛阳调查定海珠之事,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惊天大消息,而看司马曜等君臣商议的结果,明显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后才是打仗。能不打仗尽量不打,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江南一带经过永嘉之乱的百年后休养生息,民间已不愿开战,更默认了南北分治的格局。
于是在司马曜的计划中,离间慕容家与苻坚的关系,挑拨秦廷及关内五胡的分裂,让他们自己先斗起来,无暇南征,才是最重要的。若有可能,说不定还想让斥候将魃放出来,令秦产生混乱。
也许司马曜已经试过让密探去打开军营,只是失败了。
司马曜道:“怎么说呢,陈先生……”
陈星道:“陛下,看看您头顶的四个字。”
司马曜一笑,没有抬头,项述沿着陈星所指望去,只见洛神赋图上,悬挂着王导写就的四字:
“江山犹在”。
王导乃是南渡的功臣之一,亦是永嘉之乱后“王与马,共天下”的士族头子,如今已死了四十二年,留书却依旧提醒着司马家。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司马曜说,“都有人在提醒朕,这就不劳陈先生费神了。”
“中原人无论胡汉,也是您的子民,”陈星说,“因两国宿恨,便坐视无辜百姓葬身魃乱,来日收复故土那天,陛下想到龙椅下全是中原大地的亡魂,就不会坐立不安么?”
陈星这话已经说得极重了,司马曜却笑道:“果然是大儒之后,清谈会把一众士族子弟驳得哑口无言,盛名非虚。可是陈先生,哪怕朕将胡人视作子民,这江南大地的汉人,他们又认么?”
项述漫不经心道:“所以你们吵吵嚷嚷,收复不了中原,此刻更成了案上鱼肉。”
司马曜说:“大单于言重了,这个问题我倒是想过不止一次,有生之年若侥幸成事,将如何面对你们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