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满梨摇头。
“六成总可以了罢!”
江满梨觉得有点心累,也顾不上语气好不好听了:“今晚的甜皮鸭,我至多匀出五只给长喜楼。您家若掌柜的觉得好,明日大可提前与我下订单,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数量内,我尽力满足就是。”
阿霍和藤丫心里,江满梨是个对谁都极和气的人,第一次见她柔中带刚的模样,双双有些心生佩服。那可是京城大酒楼,长喜楼啊,还能赏长喜楼闭门羹吃?
尤其阿霍,听着江满梨的话一思索,就知道自己太不周全了,只看见眼前小利,却忘了排队的食客们。一次性包圆卖给长喜楼是省事儿,可这些每日都来的客人才是小摊的立足之本呐,怎能因小失大。如此想着,心中愈发仰慕江满梨。
但其实若要申阿婆在此处,就要笑这俩小孩了。区区长喜楼算甚么,你们阿梨姐连许国公府的闭门羹都赏过。
大哥最终拎着五只甜皮鸭悻悻而归。
却是到了第二日中午收了摊儿,那长喜楼的掌柜,真的差人来请江满梨去商谈订货的事了。
从发现烧鸭买卖下降的原因后,掌柜的其实已经让自家庖厨照着从江满梨小摊儿买来的甜皮鸭,试做过不下二十回了,可一回比一回差,那味道真真就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煎、炒、烧、炸、烤,样样都试过了,鸭肉就是出不来那个味儿。而表皮刷的糖从蜂蜜到糖霜也换了七八种,偏就找不出合适的那种。庖厨日日挨骂,最后也急得跳脚,说再要逼他做下去,就让掌柜的另请高明。
这朝代,做饭属于拜师才能学的技术,技术人员大过天,掌柜的还能说甚么。
自个找间小閤子坐下,皱着眉,呕着气,闷头吃买来的甜皮鸭。
糖蜜甜得清爽,佐鸭皮酥脆,咔嚓一声咬下去,牙齿磕破鸭油,咬到嫩肉丝,香气便随着溢出的些许汁水,在口腔里充盈起来。
掌柜的偏爱皮多且带些肥的,又翻找了几块鸭腿根的部位来吃。吃着吃着,满口生香不说,大约也是甜味中和掉了心里的些许酸味,又看着观景窗外熙熙攘攘的京城人马。
觉得不行,做不出来,就找人家买来转售罢。总之这甜皮鸭,长喜楼卖定了。
这才有了昨晚想要包圆一事。
掌柜的为甜皮鸭操碎了心,见了江满梨,倒是一点儿不拿架子了,请入小閤子里,客客气气、和和善善地招呼着。
“江小娘子一个人做,定是顶辛苦的,我们长喜楼呢,也不愿让小娘子太劳累,依我的想法,每日供应二十只,可好?”
江满梨不记仇,昨晚的事儿过去了,今日看掌柜的态度诚恳,便又是往日笑吟吟、甜生生的模样了。呷了一口面前的荔枝饮,问道:“掌柜的要二十,是想端高价来售?”
因着运输不易,荔枝在这朝代甚贵,以往竹娘铺子里售的荔枝饮,都是拿蜜渍的荔枝煎来泡。长喜楼这荔枝饮,却尝得出来是用了新鲜的荔枝肉,喝起来香味淡雅,却格外清口。
喝到免费的鲜荔枝,自然开心,故而放下杯盏时,动作都带了些喜爱。不愧是京城大酒楼,江满梨心道。
哪料此般言语动作看在对面的掌柜眼里,却成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他只要二十只鸭,嘴上说是怕江满梨劳累,心中打的,却正是物以稀贵、低买高卖的主意。想着买来了改个名字,精心摆盘一番,把价格提上去。那些个贵人们本就爱排面,滋味好、模样佳,还不就欢天喜地地称好了么。
谁还会当真拿去跟小摊儿上的比?
可这江小娘子,竟似玩儿一般地,就把他戳穿了。
掌柜的忍着不去拭汗,端笑道:“江小娘子误会了,确实是,确实是怕小娘子忙不过来。”
“不会。”江满梨又吃了块荔枝酥,轻轻拍去手上的碎屑,道,“我有帮手二人,除却我自己要售卖的,每日供给长喜楼五十只,还算力所能及。”
江满梨确实没说大话,甜皮鸭畅销,她近期的夜宵都以此为主,每日只再供应些烤串,饮子和主食都舍去了,便空出精力来。
而且她愿意来谈合作之事,也有自个的私心。
“若是五十只对于长喜楼实在太多,掌柜的也不必勉强,需要几只,到时差人至我摊子上买就是。我寻常酉时便出摊儿,来早些,不至于排队太久。”江满梨依旧笑着。
“不不不。”长喜楼跟着去排队买鸭?那哪行啊。
“五十只,正好,正好。”掌柜的有点儿急了,说着便抬手差人请了账房先生来,拿了笔墨,下笔拟契。
“鸭子由我来买,我售的甚么样,长喜楼的就甚么样,保证不会差了品质。”江满梨让先生拟进去,看了价钱、数量、供货时间一应信息无错,又添了两个条件。
道:“第一,甜皮鸭的菜名和定价,需得由我来定。第二,我不保证只将甜皮鸭售给长喜楼一家酒楼。”
江满梨提这几个条件,按的是前世连锁食品店的模式。
统一采买,为的是压低鸭子的进价。规定菜名和定价,为的是统一宣传、方便扩大影响。而不给独家,便是江满梨留的小心思了。
甜皮鸭热销,长喜楼第一个来,但不会是唯一一个。何必断了后路呢。
最终菜名定下“江记花蜜鸭”。而售价,江满梨摊子上整鸭四斤上下,售价一百五十文,售给酒楼同价,因此酒楼的售价,最终就商定在二百文一只。
如此,喜爱金樽玉盘的食客,自可在酒楼点那摆盘漂亮的,而小摊上不讲究这个,也能以稍低的价格赢得另一些食客的青睐。便是双赢。
掌柜的说不过江满梨,终是妥协。但思及日后每晚也有热销的新式鸭子可售卖,甜头还是大过苦头,遣马车送江满梨回去,直叹:“江小娘子年纪轻轻,不仅庖厨功夫了得,还有如此活络心思,假以时日,恐怕前途不可限量。”
-乘马车嘚嘚至小市附近,已是酉时只差一刻,江满梨索性下车,作别车夫,先于小市中等藤丫和阿霍拉车来出摊。
跟晌午不关铺的云婶、竹娘两家正聊着,竹娘打了三盏桂花饮来,一人一盏地润着喉,忽听得背后有人喊她。
“阿梨——来来!”是对过卖水饭的郭家阿婆。
“阿婆怎来了?”江满梨笑着起身,拿膝盖顶开凳子,朝郭家阿婆走去。
这位阿婆便是先前说儿子要接她回乡养老,故而想卖了铺子的那位。自上月江满梨问过几句,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她了,铺子也没开过。她还以为已经卖出去了呢。
走近了,才见阿婆有条腿不太利索。
“摔了一下,”郭家阿婆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家铺子,“所以这些日子水饭也卖不得了。”
“不妨事,现在好多了。”拉住江满梨的手拍拍,话锋一转,“阿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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