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此刻的子政,倒是显得柔和了很多。就春生而言,她觉得大哥哥更漂亮了很多。
至于为什么说漂亮,因为,她的词汇委实有限。别说帅气了,英气、英武她根本不知道。
“春生。”
“君子!”
春生叫着,嗓子有点哑。子政睁开眼,一双桃花眼映衬着水波荡漾,更显得明媚。他摇头,吩咐着侍立两边的两个侍女。
“给她倒杯水,要温的。”
侍女打了一个激灵就赶紧去办,手上有些颤抖,可还是稳稳的倒了一杯,没有撒出来。然后用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
哗啦的站起来。另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拿着布帛给子政擦拭身体,然后服侍他穿上华贵的一扇,替他用吸水更好的布匹一遍又一遍的擦头发。
“很怕我?因为我杀人了?杀了很多人?”
侍女不敢接话直接跪了下来,她们不是人,是奴隶。她们从来没有当人的资格。要么是被使唤的工具,或是主人发泄的工具,又或者是主人赏给别人发泄的工具。所以子政的话让她们只能跪下,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出去吧。”
子政来了个老秦人祖传的青蛙划水姿势,侍女千恩万谢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子政走了两步,蹲下来看着春生,伸出手擦了擦她脸上因为灰尘凝固的泪痕。然后把桌子上的水杯放到她手里。
“喝点水,哭多了,嗓子会坏掉的。”
春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双手抱着水杯一小口,又一小口的喝着。
“你娘死了,我想了想,我会摆脱朱家照顾你。说是照顾,其实也就是让你去他的府邸里当个侍女。不过你放心,我的名头虽然没那么响。但也不会太苛责你,想来安稳一生不是问题。”
春生摇头,她放下了水杯,小心翼翼的像是丢了家的小狗。双手轻轻捏着子政宽大的袖袍。
“君子,留下我好不好,我可以给你梳头,擦头发,擦水都可以的!不要丢下春生好不好。”
“春生,你记住,你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我替你报仇,说句心里话,其实我自己的因素要更大,相较于可怜你要更大。所以,你在我眼里,不够特殊。但是我是一个开明的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留在这,你从此可以衣食无忧,虽说干些伺候人的活。但朱家绝对不会拿你出去‘伺候’人。说不定,以后会给你些钱财,让你得以自由。”
说到这,子政语气重了很多,他双眼盯着春生。
“但是如果你选择必须跟着我,那我只有一条路给你。我会让朱家分出来一个人手,带着你拿着有我印信的手书。跨越鸿河去往我的封地当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侍女。这一路近千里之遥,光是鸿河就宽逾二十丈。路上会死的。”
春生还是摇头。她低着头。
“我想跟着君子。”
“那明日,你就出发吧。”
子政转身,站起来。体内气血随着炁运转奔流,黑色的长发带起了阵阵蒸汽。春生靠近了子政,用一双手把子政的长发捋顺。
子政想起了春生的名字。她说过,她叫春生不是因为她是春天出生的。而是因为,她娘告诉她,春天到了,小草就会长出来。会开花,树会发芽,鱼也会回来。所以她的父亲也会回来。
可是实际上,她的父亲早就回不来了,她父亲是晋国普通的士卒。早在她出生前两个月就死在了一场很简单的行军路上。没有光荣的战斗,没有悲壮的断后。很简单的风寒。
所以子政才给这个小姑娘一个选择。路是人选的,走到哪里自己说了算。到底是普通人,死在路上,还是要出人头地,都要看自己。
梳了半天,子政一巴掌打开春生的手。笨手笨脚的。叫来门外等待的侍女给自己束冠,也让人去给春生换一套普通的侍女服。
而子政本人则是前往了朱家摆宴的地方。吃个饭,好吃好喝,然后该散就散。他在晋国耽误两三天了。可别到时候富彘在宋国等了七天半个月都等不到他,那就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