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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们怀着恍惚的心情见过了那群野鬼,发现野鬼们果真挺开心的,卫西还在里头发现了一个熟鬼——就是上次太仓宗集体拓展活动时在地铁里遇上的那口卧轨鬼。想也知道能被召集来吓唬人的鬼怪都是什么成分了。
它们原本就喜欢吓唬人,太仓宗鬼屋可不就是最最合适它们的工作单位么?卧轨鬼拖着自己血呼啦的半截身子握住申叔的手,简直是悔不当初:“早知道你们是干这个的,我那天还跑什么啊!肯定直接跟着一起过来了!”
它说着还认出了小胖子来,见对方现在出现在新单位,一脸的惊喜:“是你啊,跟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呢?原来你们是太仓宗的猎头吗?”
猎头……
小胖子:“呜——”
他一直哭到离开太仓宗鬼屋,这会儿也没人有功夫安慰他,从鬼魂口中得知了召唤他们的确实就是修生教的这群人之后,眼前的重点就彻底转移到了况志明的困境上。
至于太仓宗……算了,这对他们而言明显就是喜事吧。
许筱凤的魂魄在修生教手上,时间越久就越多不确定,众人默默将落在那座鬼气森森鬼屋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忽略那群恭恭敬敬站在门口欢送老板的鬼,艰涩开口道:“一起去新南吧。”
太仓宗员工在背后整齐划一:“老板慢走!”
道长们:“……”
卫西这一刻简直是人群中最有牌面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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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南很有些遥远,坐车肯定要很久才能到,于是况志明自掏腰包给众人买了机票,力求能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修生教的大本营。
黑无常没有身份证,隐身跟了上来,结果机舱里没有空位,他又不肯站一路,只好气呼呼地离开了,表示自己从城隍庙走。
卫西第一次坐飞机,看什么都很新奇,登机以后坐在逼仄的座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口外其他滑行的飞机。
那些飞机在平地高速地滑行着,然后一架接着一架滑向天际。
每到类似的时候他内心的感觉就会变得很奇怪,山外头的人们似乎有着无限的力量,他们盖起高耸入云的楼房,驾驶速度飞快的钢铁野兽,上天入地,明明那样孱弱,又仿佛无所不能。
这是他过往的概念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可机舱里的普通人却都仿佛对此习以为常了,就连同样没有搭乘过的团结义,都能状若平常地跟旁边的道长们聊天。
机身启动的那瞬间,轰鸣声骤起。
卫西紧抓着扶手,严肃地盯着窗外的风景,他并不擅长表现内心的情绪。
身侧一道气息靠近了,二徒弟低沉的声音压过轰鸣钻进耳朵:“你在看什么?”
卫西皱着眉头,情绪绷得很紧。
脑袋忽然被一只大手扭过了,徒弟按着他的脖子,示意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不要看窗外,闭上眼睛。”
卫西靠回座位,额头抵着徒弟的肩膀,嗅着对方身上好闻的阳气,不知怎么的筋骨就松弛了下来,他抬眼去看着对方:“阙儿,上天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徒弟侧首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在机舱明亮的灯光里打出利落的阴影,听到他的问题后似有若无地笑了笑:“你以为是什么感觉?”
“好像不是这样的。”卫西难受地眯着眼,“应该要有风,很宽阔,可以摸到云。”
徒弟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是么?你以前飞过?”
卫西只是这么没来由地觉得而已:“我一个孤魂野鬼,怎么可能。”
他没有清晰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做野鬼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但大抵就是跟宗门里那些员工们差不多而已,鬼魂没有实形,可以在世间飘荡,但上天?不可能的。
脸颊忽然被徒弟碰了碰,卫西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朝对方看去。
机舱里的灯暗下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徒弟的眼睛却异常的清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
好半晌后,卫西听到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情绪:“卫西,你不是孤魂野鬼。”
卫西被他看得怔了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人,含糊地嗯了一声。
但卫得道说过了,他确实只是条野鬼而已。野鬼是什么呢?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飘到哪里去,无人祭祀,无人记得,消散了也就消散了的东西。
其实有时候卫西也会回忆,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人生是什么样的,但记忆总是支离破碎,偶尔想起一些也都是吃吃喝喝和腥风血雨,想来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吧。
他这么想着,下巴却被两根手指捏住了,手指的力气迫使他抬起头来,徒弟仍是认真地朝他道:“你记住,你不是孤魂野鬼,不是那种无足轻重的东西。”
卫西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