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郡盛产铁矿,而且多工匠。
陈谓然想起了那个举报自己的老铁匠。
他所在的县城,似乎也被划到了自己的治下呢。
呵呵......
“阿弟,来。”
皇帝朝他招招手,陈谓然眼里露出一丝无奈,眼前这个皇帝,似乎还把他当成那个弟弟,用的还是哄孩子的语气。
也可能是这位皇帝被软禁的那几个月根本没再见过什么人,不得不在这时候不停找话说,避免出现两人相对无话的尴尬场面。
不过,为了马上就能到手的长郡和各种援助,忍一忍,倒也是没什么。
皇帝正在逗弄两个孩子,陈谓然看他们玩的很开心,还以为是自己这兄长的孩子,便笑道:
“这孩子长得真好。”
“是啊,毕竟是咱叔叔的孩子。”皇帝感慨道:“毕竟是天家的龙子龙孙,娇贵着呢。”
“嗯?”陈谓然一愣,是自己那叔叔的孩子?
皇帝显然是把弟弟的迟疑当成了某种思考,他笑了笑说道:“我是不会拿他们去威胁我的那个叔叔的。”
他不屑做这种事,或者是,可能这种威胁对那位楚帝压根没用。
天家,无情。
彼此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儿,皇帝今早才处决了一批亲附楚帝的人,说是登基之日,得看点红,沾沾喜气。
论起无情和果断,这叔侄俩才更像是一脉传承的亲人。
反倒是原来的那位思王,自己的兄长造反不敢去支持,兄长倒台后,更不敢去替自己辩解和奔走,就硬着头皮等来了刑部的官员把自己缉拿到万年狱里,一边扎小人诅咒楚帝,一边继续等死。
其实那时候已经有很多世家对楚帝的手段感到很不满了,假如那时候的陈谓然也有一定的本事,完全可以再给楚帝来一出黄袍加身的把戏,那时候的场面,肯定比现在要面对楚帝的二十万大军来的容易。
可惜,那时候的世家们,可谓是慧眼识人,看透了思王的本质就是一个整天逛青楼的废物点心,抬一个上去当个泥菩萨供着,倒也不是不可以,大家以后做事都可以省心点。
但脑子清醒的人也不是没有,他们深知自己所处阶级的尿性,世家和皇帝,其实也是一个平衡的状态,一旦失去平衡,对国家也是有很大危害的。
每一任皇帝,必须要有足够的智慧和野心,但又不能太过,或者是太低。
太聪明,容易让他们世家各方面做事都不爽快,而且没人喜欢成天勾心斗角,朝堂上弄得跟深宫一样,谁呆在那都膈应。
太无能,则容易被人当枪使,世家们踩在皇帝的头上,自然就是肆无忌惮了,兼并、鱼肉百姓,那是个人都会,再那么搞下去,楚国也会像列国一样时不时爆发一次农民起义。
是的,所以这群聪明人认定思王爷是个废物后,除了保住他的命以外,就再也没管过他。
原本的思王,站在他的兄长和楚帝之间,活像是一群狼里,混进去了一头哈士奇。
明显的让人感觉辣眼睛。
一向争勇斗狠的老陈家,怎么出了这么个整天遛鸟逛青楼的玩意。
好在,思王变成凉王后,各家再去搜集他的情报,却发现他像是忽然觉醒了祖宗基因一样,在凉郡闹得翻天覆地。
其实当初在魏国的时候,陈谓然做的更狠,杀官吏,抢商贾,揍魏军,甚至连楚军都一块打。
活脱脱一个杀心过重的军阀形象。
最后也正是因为硬碰硬吃亏的太多,秦狩那玩意又真是个禽兽,在后方搞兵粮寸断那一套,自己的兵营里军心大乱,再不跑,就有可能被乱军摘了人头,捧去魏京或者是楚营请赏。
真要说后悔是否之前太激进了,要是怂一点的话,自己说不定已经在魏国打下一片江山,干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那也不好说。
不过,只有一件事陈谓然是确定的,当初的自己,玩的很是尽兴。
领着一帮子不知根知底的魏人,连确确实实的目标都没有,却只要是打仗,必然是万人以上的交锋。
皇帝把手里的两个侄儿交给太监搀着,自己斜倚在龙床上,显然是有些累了。
“阿弟,留下吃个饭吧。”
皇帝的说话不像是在征求意见,因为侍者已经把饭菜都端来了。
两个人的面前都是四菜一汤。
看到菜的时候,陈谓然忍不住皱皱眉头。
全是素的......
但皇帝显然喜欢这口味,他
“阿弟,当初父皇死的时候,大家都在忙着给他老人家下葬,咱哥俩,饿的时候都没人来照顾,没办法,那时候哥哥我,就去御厨房随便找了点青菜,洗干净后,就扔进一锅水里。”
“那菜汤的味道,至今难忘。”
“咦,你不喜欢这菜?”
皇帝发现陈谓然只是在扒饭,那几盘菜,倒是没怎么下筷子。
发觉皇帝正盯着他,陈谓然笑了笑,说道:“我当初在万年狱的时候,倒也能吃到点荤菜。”
这是赤裸裸的表现自己的不满啊。
哪成想,皇帝听了这话,却笑了,脸上有些愧疚:“是哥哥我那时候想的不周到,让你在里面吃了不少苦。”
“不过,当初是哪些人对咱哥俩落井下石的,我可是一个都没放过。”
他从龙床上站起来,有些忧伤的说道:“唉,弟弟不喜欢哥哥的菜咯,哥哥伤心啊。”
说完,他便走了。
让人根本不清楚,皇帝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那就已经放下筷子到殿门口跪着喊臣罪该万死了。
但陈谓然则是悠闲的挑着菜,还有心情吩咐旁边的太监给他重新做点荤的来。
自己则是放下筷子,对那两个规规矩矩坐着吃饭的孩子拍拍手:
“来,让叔叔看看。”
大一些的那个,板着脸说道:“父皇教导过,食不言,寝不语。”
父皇?
自己的那个叔叔么?
假如没有京城外的那次截杀,陈谓然对他的观感倒不是很坏。
有手段,有雄心,更是带着楚军打崩了大半个魏国,说是开疆千里也不为过。
放在哪朝哪代,都是能在谥号里加个英武的皇帝。
但他的手段,他的雄心,有一部分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自己被他当成了,
一块踏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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