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读起来。
那是一本通俗话本,里面的故事也很大众化,写的是一个世家公子碰到了一个贫家女,最后两人在公子家人的阻拦下,双双殉情殒命。
正在苦苦思索各种事情的晁拓和黄知宦恐怕没想到,在他们苦逼干活的时候,顶头的王爷竟然在摸鱼看话本。
陈谓然放下书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渐晚,后面李三娘一直没有说话,始终帮陈谓然按摩着肩膀,而后又是端茶送水,怕打扰陈谓然看书,她也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倒茶,静静地替他按摩。
放在上辈子,陈谓然会觉得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但现在,连对李三娘多说一句话都懒得开口。
自从第一次离开京城后,陈谓然不是领军厮杀,便是自己独自谋划着各种事情,那时候各方面人手钱粮都极其短缺,心里想的全是各种勾心斗角的谋划。
他的身边通常都是宋长志和几个亲兵伺候着,天天都是紧张的节奏,时常是消息一来,就得上马领军,或者是彻底不眠,想着解决各种问题的办法。
没有人值得相信,他认为所有人都是因为利益而紧密团结在自己的身边。
时间一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但不肯承认这是心理疾病,只是依旧固执地不肯再去相信任何人。
他只对自己的“女儿”还保留着一些温情。
当然了,也可能依旧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那是自己的女儿。
而对于除此之外的世界,他开始将其当做一个游戏,许多人都被他看做是一个接一个的目标,安平生、安家、甚至是整个天下,他已经开始当做一场艰难的游戏,而里面的玩家,只有他一个人。
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他的心理,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至少是相当反社会的。
但可笑和可怖的是,这个世界没有心理医生,而陈谓然,现在则是楚国的实权王爷,手握重兵,一般来说,大家都得对他毕恭毕敬的说话。
不是没有人想和凉王结亲。
有楚国的世家,不过在安家得势以后,这些世家全都没了消息,想来是各家都没有合适的人选了,或许几个世家加起来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迎亲队伍。
魏国的世家也有,而且算是求亲的主力军,来自魏国各地的贵女热烈希望能和凉王共度良宵,当然这是附带条件,还有无数金银珠宝和粮食,唯一交换的物品是凉王本人和他身边那个站位的永久保留权。
陈谓然压根不看这些信件,在某次隐晦的提点过岳韫后,以后一切类似的信件基本上都被岳韫先刷过一遍了,但是陈谓然还会在大堆的公文中发现一封来自于异国他乡的情意绵绵的信,写这封信的绝对是个代笔的酸秀才。
那些世家可能打听到凉王以前喜欢文章诗词,所以他们在许诺各种利益的同时,又以自家女子的口吻写了另一封信夹在里面,希图得到凉王的同意。
贵女们,想想吧,你们可以拥有一桩“称心如意”的联姻,然后最大的好处是以后可以一直自称凉王、或许以后是楚国皇后的名头。
目前来看,凉王本人对这一点并不热衷,或许是不习惯有人站在他身后甜甜的喊他一声王爷或者是皇上,当然不可能是不想娶亲。
没准是想待价而沽。
想要和楚国王爷结亲的人能从楚京一路排到魏地。
联姻和政治,世家便是如此延续下去的。
如果说他们的时代传承里面有任何涉及到智慧的地方,那一定是近亲结婚导致的发育不良。
说真的,人类的延续也同样如此,延续源自于激情,而非精心谋划。
至少不会有人会在释放子孙的时候想着我这么做是为了人类的延续吧?
......
今夜月亮几乎不见,它隐约而含蓄的藏在云中,等待明日与太阳的再次会面。
每次会面,天空都是半明半暗的,仿佛是那若即若离的气氛,太阳月亮隔着一个天空相望,一个天涯,一个海角,转瞬即逝的功夫,便又各奔东西。
但它们之间那种奇特而又动人的感情,一般只在文人口中世代相传。
前代的文人唱月亮,后代的文人还是唱月亮,而接下来的一代代文人不眠不休的唱月亮,也唱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许是前几代文人把能写的全都写了,所以我们今天看到的,全然是废纸篓的所有物。
但这样的夜晚,在武者的口中,则又有另外的名称。
月黑风高,杀人夜!
深沉夜色中看不到任何动静,只听得夜风一阵阵吹着,偶尔有几声猫叫,夜风便又平息,过了一会,才又响起。
几块瓦片被揭开,动手的人还有些遗憾这不是琉璃瓦,他以前掀过某座皇城里的琉璃瓦,那玩意砸在地上的声音,听着就让人痛快。
猫叫声又响,这一次,外面的晚风猛然刮进了屋内,顺带着带入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个子不高,浑身包裹严实,看不出男女,手里仅拿着一柄剑,虽然不漏面目,但给人的感觉,实在是狂傲极了。
很多人会选在这样的夜晚杀人,但没有人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到魏国的皇城来杀人。
皇宫大内,历来是江湖人的禁地,这一点,是无数江湖豪杰用命实践出来的。
君不见,紫禁城下血森森,豪情且在上头。
对决紫禁城,那是高手的事。
所以今天敢来闯城的人,必然是个高手。
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一人一剑,独自站在殿门口吹了一刻钟的晚风。
殿内,无人。
“那个太监不是说,东魏帝晚上常常会在这里处理政务么......”他脑子里急切地思考着,然后深深的感受到,自己似乎并不适合这样的思考。
他把殿门关上,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先避避风头。
外面的风实在是太冷了。
“今天没有月亮,你还在看什么?”
独孤披着一身狐裘,冷冷的问旁边的那个男人。
后者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以前你没来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