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样会不会……”
“无妨,吃顿饭而已。”陈谓然摇摇头,对着那一老一少微笑道:“一顿饭而已,老丈不必拘束。”
老头赶紧带着孩子道了谢,才在陈谓然身旁规规矩矩的坐下吃饭。
看得出来,这老头知道陈谓然有些身份,但并没有因此拘束,该吃吃该喝喝,旁边的孩子上了饭桌以后,亦是如此,虽然馋陈谓然吃的那些菜,可并没有嚷嚷着要,家教很好。
陈谓然因此也对这一老一少有了些好感。
“咦,又没酒了。”老头从自己的手杖上取下葫芦,先是晃了晃,然后不信邪地又拔开塞子往下倒去,看里面真的没有酒水了,才露出一脸郁闷的神色。他的眼神不自觉瞟往陈谓然的手边,那里有一壶酒,味道香浓,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酒水,但他立刻收回了念头,心想那是别人的酒,自己可不能索要。
老头是好酒之人,饭外无酒,吃的也就没滋没味,在自己身上掏了掏,只拿出几个铜板,脸上的郁闷之情便更甚几分。
而另一边,陈谓然吃的很快,没注意到老头的眼睛已经滴溜溜的在他身上转来转去。
孩子瞥到老头的眼神,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心想糟老头子又要喝酒了。
“这位......公子,”
老头终于咽着唾沫看向陈谓然,实在是太馋酒了,没办法呀。
“实不相瞒,小老儿我行走江湖多年,有一身医术傍身,若是公子愿意,老夫可以替您瞧瞧身子,开两个延年益寿的药方。”
他这话说的完全出于真心,而且在说的时候,心里则一个劲的发誓下一次必定要戒酒,要不然,就要带上足够的酒水!
足足两个药方啊!
把他的名号在江湖上一亮,无论是何等豪杰霸主,都要哭着喊着来求一个药方,或是请他帮忙看病。
再强大的人,再有权有势的人,也有生病受伤的时候,你固然可以去找那些庸医给你治病,但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每次替人治病都是药到病除。
而且更让人敬畏的并不是他的医术,而是他的人脉。
平常江湖人一路打打杀杀,纵然最后建功立业,也必然会结下许多仇人,而老头一辈子都是在帮人和救人,几乎走到各处,都有他的人脉。
他便是凭着一手医术来独步天下、笑傲江湖的。
陈谓然轻轻皱了皱眉头,随意又笑道:“男儿行走四方,身上哪能没病没伤,老丈既有此心意,某心领了,不过,还是算了吧。”
“???”
老头听到这话,即使知道对方很可能不认识自己,但还是没来由气的一阵胸闷:
自己一辈子走到各处都受人抬举,何曾出现过这种主动提出帮别人看病别人还拒绝了的情况。
就连旁边的孩子也抬起头,不满的说道:“这位公子,你可知道,我师父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要不是这个老头贪酒......”
“不要多嘴。”
老头警告般的看了徒弟一眼,对陈谓然道歉道:“是小老儿唐突了,请公子见谅。”
“听贵徒弟所言,老丈竟是好酒之人么?”
陈谓然将酒壶往前推了一下,轻轻放下自己的筷子,淡淡道:“老丈是想用医术换酒?倒也不必如此,今日的酒,算某请你的。”
“这怎么行呢......”老头一脸尴尬:“老夫平千潮行走江湖多年,从不亏欠别人,公子这样光明做派,倒显得小老儿我占了您的便宜......”
“平老先生既然行走江湖多年,又何必拘泥于一壶酒?”
陈谓然摇摇头,拿起另一个酒杯轻轻放到平千潮的面前,笑道:“请。”
“好,请!”
平千潮先是看了一眼酒杯,把酒倒出来的时候,也是先看了看,然后又闻了一下,才大笑道:“果然好酒!”
随即,一饮而尽。
杯落酒尽,老头不像是烂酒鬼一样抱住酒就要死喝,而是很风雅的一斟一酌,时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几句低吟,似乎在自顾自的自作诗词自唱。
他的徒弟看陈谓然一脸笑意,便也笑道:“公子莫管我家师父,他老人家上了年纪,就喜欢喝酒时自娱自乐。”
“莽莽天下自逍遥,不问功业与名高。
谁见前行风飒飒,谁忘桑梓叶潇潇?
欲归身处尸成海,终收手时血翻潮。
问君生死有几许......”
老头念念叨叨,到这里便断了,看看壶中酒水已经只剩涓滴,遗憾的叹了口气,轻声道:“若问生死有几许,无非沧桑叹年少。”
“好诗好诗......”
陈谓然轻轻拍手,道:“既然平老先生吃饱喝足,那在下也就不打扰了,某先行告辞。”
说罢,竟是没有半点好奇的样子,直接站起来略略拱手,便告辞离去。
“师父,他......”
徒弟急道:“你想说的事,可还没......”
他拽了拽老头的衣袖,后者又晃晃酒壶,意兴阑珊的说道:“本来就是有求于他,可惜这位爷不知道是真的无欲无求,还是毫无好奇心,呵呵,没有也罢,老夫还有后手,不怕他不欠我的......”
您把事情直接说开不就行了吗......
徒弟有些无语,本来就是要请人家来帮忙的,就因为您老人家本性不喜欢欠人情,就要想办法让人家先欠您的人情,这叫什么道理啊......
唉,谁叫他老人家是咱师父呢?
“要不是你那狐哥在他手底下办事,老夫又何必要在这里踌躇。”
平千潮看见徒弟一脸揶揄,哪能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立刻给了他头上一个爆栗子,气哼哼道:“我今天教你写的东西学会了没?”
“会了会了!”
徒弟捂着头,疼得眼泪模糊,却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他知道自己学的那些东西是师父用一辈子钻研出来的,老头把这些当作他的命根子一样看重,徒弟为自己的怠慢可挨了不少爆栗子。
“很好。”
老头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转身去找伙计开房间了。
伙计却告诉他,大部分房间都被刚才跟您一起吃饭的那位公子订下给他的手下居住了,您要是不嫌弃的话,这里还有间空的马棚,用干草遮掩遮掩,倒也暖和,您要不凑合一下?
平千潮对此勃然大怒!
自己在江湖行走多年,到哪处不被人尊为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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