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爷倒也没说一定要谁看,”岳韫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不过平大人向来凭借帮王爷鞍前马后、不辞辛劳做事才晋身高位,恐怕这些东西,您做不来,还是等老夫一点点看完吧。”
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夹枪带棒的讽刺了一番平先生。
等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便放下茶,一声不吭地看起了公文。
他没看见,身后的平先生又抿了一口茶,眼里露出莫名的笑意,他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茶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岳韫乐得他不说话,自己好有足够的时间去看东西。
“......近日,凉郡官吏风闻奏事,数十人联名检举某城...”
“又是一个贪污的官吏么...王爷怎么把这事提出来,难道说,他准备整顿吏治了么......”他嘟囔了一声,等看到那个被检举的官员的名字时,才额了一声,颇有些诧异的想道,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岳卫邦...岳卫邦...这不是我孙子的名字么?”
岳韫惊讶的站了起来,一时间心乱如麻,这时候,他忽然想起身后的平先生,这才如梦初醒:“你,你今天要来说什么?”
“唉,长吏大人怎么这样焦急的样子啊?”
平先生放下茶杯,就差在脸上写满了快意二字,他走到失魂落魄的岳韫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大人宽心,说实话,老大人确实是一心一意替王爷做事,晚辈一向真心佩服您。只可惜......”
他看着岳韫已经有所明悟的眼睛,忽然大笑道:“只可惜,老大人在治家方面,还需要多下功夫啊!”
平先生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哗的展开,一字一句的朗读道:
“奉凉王令,缉拿贪官污吏,捉拿岳氏一十二人,张氏七人.......”
“这、这虽然是贪官污吏,但一次性抓这么多,会......导致官场空虚的呀,”岳韫急道:“法吏大人,捉拿这些人倒是无妨,可是......”
外面登时响起一个喜气洋洋的声音:“老大人不必多虑,承蒙王爷恩典,以往大半年功夫,下官等人都在学堂中学习新知识,如今已经学完,就等着出来做有用之事报效王爷了。”
外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红衣官服的人带着几个同样穿着的人走了进来,对着岳韫躬身行礼。
“你是......”
“下官名叫王振,”那个人抬起头,温和的笑道:“想必老大人也曾听过,便是本地王家的人。”
......
京城中的日子转瞬即逝,如今已经又是一月以后。
在陈谓然的谣言煽动和善意引导下,各处百姓“发现”了朝廷不公不法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没人敢出来叫冤叫屈,可到了后来,一件件让人愤怒的事情被依次揭露出来后,更多的百姓终于不再沉默了。
安平生反应果断,恩威并施,这时候他认为要让百姓明白朝廷的不可违逆,便一方面严厉镇压那些敢站起来的百姓,另一方面,只解除了很少一部分犯法官员的官职,而更多的人,依旧是肆意妄为。
而涉及到任何安家子弟的状告和质问,则全部用刀刃来回答。
敢闹事的人,杀!
妄议朝政的人,杀!
敢触犯朝廷的人,杀!
他还下了一道命令,规定检举别人造反的人,若是查证属实,可以获得被告的所有家产,就算查证后是假的,也不论罪。
一时间检举揭发之风盛行,城外乱葬岗又多出无数冤魂。
渐渐地,没人敢在街上大声说话,
“今日,将是个特殊的日子。”
陈谓然环顾一圈屋内众人,心里涌起了一种名为骄傲的情绪。
这些人都是能征善战的将领,也算是楚帝赠送的部分遗产,如今自己不能说让他们纳头便拜,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都渐渐熟悉起来,相信这些人已经开始准备真正效忠于他了。
他收回杂念,淡淡的说道:
“先帝,乃是我大楚的皇帝,文成武德,功名赫赫,如今不幸陨落,所余基业也为奸贼所篡夺。”
“诸位现在都是孤的心腹,孤觉得,这时候可以相信你们,所以,也能让你们多知道一些事情了。”
陈谓然顿了顿,坦然面对众人好奇和疑惑的目光,然后缓缓说道:“如今的幼帝,非是先帝子嗣,而是安家血脉!”
屋中的人,都是此次随同陈谓然进京的将军,他一言既出,便引出满堂惊呼疑问。
梅清泉等少数几人,陈谓然早已露过口风,再加上他们平日里也有所耳闻,然后对先帝的行为稍加印证,便能得出一个让他们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事实。
先帝,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孤可以把话说的很漂亮,可以让诸位将军从此切齿痛恨安家,发誓与其不死不休,更可以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让先帝蒙羞,毕竟,那位幼帝,是在先帝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做了十年的皇子!”
陈谓然看着众人神色不一的脸,过了一会,道:“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情,还需要诸位与孤一起努力。”
他缓缓站起身,打开了屋门,边走边说道:
“孤,才是陈氏和楚国唯一的传人。”
斑驳的宫门外,尽是杂草,一片荒芜中,勉强能看出一点春天的影子。
而此刻的皇城中,尽是一片慌乱。
今日本应该是幼帝开始祭天的日子,但前一日,大将军安平生再次入宫,与幼帝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东西,在他走后,幼帝便发怒起来,而这莫名的怒火,却是全都倾泻到了宫里众人的身上。
三个宫女的尸身尚且用草席裹着存放在某处,如今幼帝拿着一柄短剑,气势汹汹地闯入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两个宫女要拦住他,却被一把推开,幼帝怒吼道:“让安氏出来见朕!要不然,朕就下旨屠了这儿!”
“朕?”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来,幼帝听到这个声音顿时瑟缩了一下,随即又怒上心头。
只见宫门开处,一个年老宫装女人缓缓走出,在先帝伐魏的时候,她就自己给自己出了家,从此念经吃斋,不问他事。
“我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才出来了。”
她看着愤怒的幼帝,满眼都是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