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一个“都”足以证明人数≥2,医生能见到的基本都能归于“患者”的大分类,也就意味着和她一样在这座手术台上取走终端的人,至少还有两位。
他们来自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E眨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四周,纤长的睫羽不断地抖下晶莹的泪珠。她看起来害怕极了,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偏生还端坐着,整个人就像一只可怜的幼兽。
麻醉剂将她的思维和反应无限拉长,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避免打破自己刚营造出的人设。E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并不妨碍她意识到这些人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努力辨别着空气中的声音,努力挪动着自己僵硬的手臂,努力地抓住过路人的衣袖,睫羽低垂瑟瑟发抖。
“请问,”她抵御着身体里的麻药,几乎是两个字两个字向外蹦,“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妹妹?”
“再等一会,”这位过路人的声音和方才在车上与回答E的那位如出一辙,他像是什么领导者,一举一动并没有其他人的拘谨,“去校长室办个入学手续,就能见到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听上去就像沉迷尼古丁的老烟枪。但是E并不在乎这个,她只是尽力地攥着手中的衣袖,低着头,颤抖地看着自己鞋子的重影。
“我怕,”她压抑着声音里的哭腔,看着眼泪一滴滴溅在地板上,“好疼。”
她的右手手腕上还缠着绷带,麻药的效用正在逐渐流失,疼痛随着时间的逝去水涨船高,一点点刺激着她模糊的意识。这不是E受过的最重的伤,连重伤都算不上,她早就习惯了因为各种原因遭到欺辱打骂,她能接受奶奶的鞭子,自然能接受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
但眼泪对旁观者有用。
她听到男人叹了口气,戴着手套的宽厚手掌压在她头顶的发丝上,干燥的香烟味带着模糊的咖啡香就像冬日的炉火,一瞬间温暖了E颤抖的心脏。他在E的头顶上摩擦了两下,然后弯腰牵起她冰凉的小手,从校医院到校长室的距离那么远那么漫长,E跟着男人的步伐,却一步也没有踉跄。
多奇怪啊。E想,我想问的问题居然一个都问不住来了。
她低着头,光是抑制住眼眶里的泪珠就要费劲全身的力气。她突然不想哭了,甚至想仰头笑着换取男人一个“坚强”的夸奖。
她不断地想着“父亲”这个词,不断地想着被父亲带走的妹妹。
直到男人停下了步伐。
“可以自己走进去吗?”E扬起头,和低头询问的男人对上视线,“拉开门,自己走进去。”
她看向紧闭的木门,走上前握住门把手,背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她听到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他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表现得太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