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即便柳家小姐出了事,别家就没人了么。把孙少爷看好了,千万不能让人有丝毫可趁之机。不但人要看好,孙少爷的吃食、衣物也绝不能让你们几个以外的人经手。”林夫人给沈寄讲了有人把出了天花的病人穿过的衣物改成小婴儿的襁褓让小婴儿也染上这不治之症的事。
“这些事,我见得多了。”
沈寄听得额头冒冷汗,原来古时候的小孩子夭折率比较高除了医疗条件差还跟这些宅门争斗脱不了干系。
人倒是很快找回来了,可是林夫人仗势逼婚强娶别人家小姐结冥婚的名声也传开了。这事自然是有人在后面推动的。从裁缝那里却也没查出谢姨娘什么事儿,看来那果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家里的妻妾争斗夺产还会再继续下去。毕竟,一个没满周岁的婴儿,成长的路上可能出现的危险也太多了。
新娘子是被绑着上的花轿,以防她在轿子里自尽。林夫人说只要确保她端着大少爷的灵位拜了堂就足够了。
拜了堂她又被几个身强体健的婆子押送到新房。林夫人坐在高堂的位置上想起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又是热泪盈眶。好在,她还有孙子。
沈寄宽慰了她几句,便借口出去吃喜宴走开了。林夫人是体制的受害者,如今又充当施害者的角色。先是小芳,再是今天的新娘。一笔糊涂账。
因为是冥婚也没有大操大办,只有那么一两桌人。吃过喜宴她走到新房里去,新娘子像是触柱寻过一番死,凤冠取下,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有血,正被四个婆子按住在上药。
“哎呀,大少奶奶,您就安分点,少给奴婢们添点事吧。”转头看见沈寄,那婆子脸上绽出笑颜,“小姐来了。”
沈寄点头,“我来陪陪新嫂子。你们出去吧,也吃点东西。”
几个婆子有些犹豫,“小姐,要不要把大少奶奶先绑起来。”
沈寄蹙眉,“不用,她一个人,我们两个人。出了事我兜着,出去吧。”
那几个婆子看看屋外还有人看着,道了句‘谢小姐体恤’便出去了。
沈寄坐到新娘子身旁,后者像是折腾了一阵也没力气了,只是往后缩了缩身子,戒备的看着她。
“大嫂,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你被父兄卖到了林家。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死了除了你亲娘又有谁会为你多哭一声。”
那厢叫了一声‘娘’,然后捂着脸痛哭。外头几个下人探头来看,见没什么大事,也就不作理会。
沈寄等她哭够了,让阿玲去打水来给她洗脸,又把带来的吃食摆上让她吃。柳氏一早起来就被折腾,早饿得狠了,当下抓起筷子开吃。沈寄心头松了口气,还想吃东西就是好的,就会有求生的*。
沈寄就在一旁陪着,等柳氏吃完了再让阿玲收拾出去,自己帮着她把衣服换了。
新房里到处是红艳艳,所有的东西上都贴着一个喜字。对比柳氏惨白的脸色,沈寄也只有叹息。一个女人一生一次的新婚夜,她只能一个人度过,日后的每一个晚上也是如此。
“大嫂”
柳氏打断道:“我听说林家小姐都嫁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林夫人的干女儿,我叫沈寄。”
“她叫你来看着我?”
“不是。”林夫人根本不在意你的生死,你死了她直接让你去地下陪她儿子。只要有个女人把大少奶奶这个位置占住了,她孙儿能变成嫡出就成。可是这话不能明说,说了和她这趟来的初衷就违背了。
“大嫂出身大家,想必也见识过妻妾争斗。”
“你想说什么?”
“进了一家门便是一家人,大嫂的利益和干娘还有小谆儿是一体的。”
柳氏看着她,“你要我别同他们作对?”
“对!因为,这个家是干娘的,旁人翻不起浪花。大嫂千万不要卷进去给人陪葬。”
柳氏看她半日,“你心眼倒是不坏。还特地来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比现在更惨了。”沈寄
柳氏点头,“好,我领你的情。我是恨造成我悲剧的人,但也不想无谓给人当刀使。日后我就在这里好吃好喝的熬着吧。你说的没错,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怎么都不能走在我娘前头。”
沈寄点点头,“你能想通就最好了。不过你也不用一味苦着,小谆儿有祖母,可他也需要母亲啊。他的生母承诺永远不会来找他,林家也不会让她再找来的。”
柳氏心底一动,半晌,点了点头。
“那我叫人进来伺候大嫂安置。”
沈寄起身出去,阿玲吧伺候的人叫了进去。
下人把这事回禀了林夫人,还说大少奶奶老实多了,没再闹事。
林夫人笑看沈寄一眼,“你倒是好心,还特地去劝她。”
“女儿也是不想大喜的日子再出什么事。而且之前她就被谢姨娘撺掇着跑过一次,还说要点醒她知道谁跟她才是利益一致的好。”
林夫人点头,“嗯,只要她安分,我自然会好好对她,她可是我的亲儿媳。”
“那,干娘也赶紧安置吧,女儿告退。”
出了林夫人的正院,沈寄的肩膀就垮了下来。林府让她感到非常的压抑,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魏楹。
“魏大哥,你几时才回来啊?我想回家了。”她低声嘟囔。
“小寄”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沈寄抬头,见到魏楹站在客房半月门外看着自己,她一下子朝着他跑了过去,“魏大哥——”
魏楹对她的热情有点吃惊,但是更多的是欣喜,张开双臂迎接了她的投怀送抱。他是下午赶回来的,接到沈寄的信说今天林府办喜事,他便快马加鞭赶在今天回到京城。沈寄认了林夫人为干娘,虽然只是为了成亲的时候好听一些,但是这个面子他也得给林家的。开席之后他才赶到,而且男宾女宾是分开开席的,然后沈寄又去了新房,所以直到此时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想了一下,怪不得方才告退的时候林夫人笑得那样意味深长的。
沈寄想起之前放在心头的疑惑便抓紧时间问道:“什么人在暗中帮你啊?那个小孩子……”不是被杀了顶替你的吧。
魏楹拉着她在亭子里坐下,旁边有灯笼,所以一点都不暗。
“是祖父,那个小孩是之前就死了。是逃难来的,本来会被当做两脚羊吃掉,祖父让总管用五十斤肉换来的,后来给他买了坟地安葬,也能不用做孤魂野鬼。”
沈寄从前在书上看到过‘两脚羊’的记载,简单的说就是易子而食。这么看来,她当初穿到卖身葬父的小姑娘身上遇到魏楹母子其实还不是最惨的。
“那他其实知道你二叔做的事的。”
魏楹苦笑一下,“知道又如何,那还是他儿子。他只能选择设法保全我。”
沈寄想了一下,“你说你同他达成了协议,是什么协议啊?”能让一个看重门第的老人家答应她进门做长孙媳妇,这个代价不要太大啊。
魏楹眼里闪过一记狠色,“他要保全二叔的性命,逼我用你起誓,无论如何,都会留住他的性命。哼,他怕我不敢明着下手,暗地里弄死他呢。”
沈寄拉拉他的袖子,“你别为那种人背上弑亲的罪名。”
“嗯。”在祖父的病床前,他答应了这个条件。这其实,也是他一早想过的。否则,他怎么会有说服祖父的把握。这是祖父无法拒绝的条件。原本他就不能依从心意将仇人千刀万剐以祭奠亡母,弑亲的罪名他的确背不起。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次回去,也证实了父亲的确是病死的,并不是被人加害。只是他觉得,母亲当年的惨事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为了争夺家产。
沈寄看他一脸的戾气,拉着他的袖子继续说:“让他活着,零零碎碎的受罪。看着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遭罪,然后是他自己。这样比一刀砍了他更好。”
魏楹笑开,“嗯,知我者小寄也!我就是要留着他那条命受活罪。”说着捧起沈寄的脸要亲下去,却被外头阿玲大声的招呼人的声音打断,“孙嬷嬷,您怎么来了?”
“夫人让老身来瞧瞧小姐歇下没有。”两人便在外头聊起天来。这是林夫人让人来提醒沈寄注意分寸,她耸耸肩膀,“魏大哥,我送你出去。干娘说让我从林府出嫁。”
魏楹点点头,“也好。”
“嗯,她还说要帮我办嫁妆。”这样子一来人情就欠大了。
魏楹想了一下,“不怕的,咱们给她一万两银子,私下去拜托她用这个给你办嫁妆。祖父给了我两万两银子办喜事,一万两办你的嫁妆,剩下一万两我再把手头的凑上一些用来置办聘礼。”这样,那些银子就转移到沈寄名下了,嫁妆属于私有财产来的。而聘礼林夫人肯定也是交给她自己收着的。
“至于她这个人情嘛,日后咱们想法子还是就是了,你不用有负担。我有分寸的。”
“嗯。”沈寄就是担心这件事以后给魏楹带来麻烦,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安心了。
“既然你在这里出嫁,我告诉婶娘到这里提亲好了。我改日另备厚礼再来探望林夫人。小寄,你再在这里呆一段时日,我很快就来接你回家。”
“好,我等着你。不过,咱家在哪啊?”总不能还回去那廉租房吧。我倒是不介意,可是你那里不方便啊。
魏楹一拍脑袋,“瞧我,见到你都乐晕,连这个都忘了说。之前阿彪托人看宅子,看中一个三进的小院子,我下午看过觉得挺好,就定下了。这两天就去过户。咱们家就你跟我,外家一些下人,够住了。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凌云巷七十八号。过两日就搬过去,有婶娘帮忙安排新房,粉刷墙壁什么的。只是下人什么的,没办法让你亲自挑选了。魏家来了人和婶娘一起操办婚事,那些人跟事肯定是他们定。到时候你觉得不好,咱们再找碴换了就是。对了,京城的婶娘应该是十一婶,来的这位是七婶。”
沈寄点点头表示知道,她看过他家复杂的族谱,“哎,你没带什么不该带的人回来吧?”回了一趟老家,没什么长者赐不可辞的美人吧。
魏楹略迟疑了一下,沈寄站起身,“你带了?”
“没有、没有,我没收用。”
“那就还是带了。”
“你听我说,祖父只说让姹紫和嫣红跟来伺候我。又没有明说是给我做妾或者通房的,当着那么多人我拒不了。我一直没让她们近身过。这一次我是快马加鞭赶回来,她们还在半道呢。来了就让她们在家里做粗活,内宅都不会让她们进。”
“这摆明是给你婚前实习用的人选,哼!你也不用来提亲了,我明儿就回去德婶她们那边,你跟那姹紫嫣红过日子去吧。做粗活,那些一心做姨娘的女人会做粗活么?”
“做不了活还留着干嘛,祖父赐的不能随意发卖,可以打发到庄子上去嘛。对了,那个庄子里还有温泉的,小寄你以后可以去泡。”魏楹小心看着沈寄的脸色,“我直接让她们去温泉庄子,不会给你添堵。对了,姨娘,就是我养母,她救我一命又养我这么大,祖父做主抬她做了姨娘,为我爹守节。”
“她怎么了?”沈寄关心的问。
“她也上京了,只是她是姨娘,我的婚事她没法出面主持。而且她现在身体不太好,请了大夫在调理,她很想你。你过两日来看她吧,也顺道看看姹紫嫣红我送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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