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苦。
他故意抒眉。“你有什么不满,还是说吧。我~向欣赏你的坦率,不希望教你之后,你倒学得虚伪。”
“俺”她忍不住了,眉头倒竖。“俺说笨是客气话,操不操他奶奶的,俺没这么笨吧?”
看她胀红的小睑,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好象不曾这么坏心地逗弄过别人。
“别恼了。”左少棠这么说好象有安抚她的诚意,可目光却贪恋在她的俏脸上,他凝了她半晌,叫她脸上红潮难退。
他微扬唇,附在她耳边。“你要心情不好,我找人给你出气。”
“什么?”她还没意会过来。
他丢了抹笑,身子腾射跃出,眨眼旋到门边,他一把拉开门。
“哎呀!”躲在门边的一男一女,身子倾出,险些跌倒。
薛安大叫。“虎二叔、奶娘!”她跨步到两人面前。“你们俩在外头做什么?”
虎二狼狈地起身,嘿嘿地笑道:“我女人刚回来,听说左爷忙着教老大,她心里感激,怕左爷没吃饱,就弄了锅鸡汤来。”
在虎二旁边的妇人,正是虎二的妻子,薛安的奶娘。
“是啊!是啊!”身材圆滚的她赶紧挤在虎二前面。“小安啊,我听说了,左爷的功夫了得,你能和他学真是造化。”
“小安?!”左少棠颇是吃惊。
奶娘端着锅鸡汤,扭身到他面前。“您就是左爷啊!”她上下打量,格格地笑着。“哟!您不知道我们寨主小时候多可爱哟,她从小就跟着老寨主”
“奶娘!”薛安脸上一燥,把她手里那锅鸡汤抢了过来,用身子排开她。“你可以走了。”
“左爷啊!”奶娘臃肿的身躯还死命地卡在门边。“这老母鸡是自己养的,可鲜肥滋补哪,我特地为您杀的。”
虎二也殷勤地探问:“左爷,你们是练什么功,怎么回来就关在房里?”
奶娘怪声笑起。“哎呀!必在房间好,关在房间好。”
薛安面上又是一热,暴吼声起。“你们两个都给俺离开。”
“走了!走了!”两夫妻捂起耳朵,一溜烟似地窜走。
“真是的。”薛安咕念,俏容上余温未消。“师父,您不要理他们,他们两夫妻就这么疯癫,他们说的话,您就当放屁”
听到“屁”字,左少棠瞥了她一眼,薛安赶忙改口。“您就当就当”她常“屁”的“屁”的挂在口边,现在不让她说那字,她的舌头就像打结一样,一下子想不到替代的话说。
左少棠替她接口:“就当是马耳东风,听过就算了。”他探手接过她的鸡汤,俊容上是一抹得意的笑。“跟你说过要念书的吧?!”嘲弄她一时词穷。
薛安斜照他,脱口道:“下次提醒俺,拜师前,眼睛要睁大。”
左少棠悠哉地坐下来,把鸡汤放在桌上。“我只能告诉你,拜师后,做人徒弟要甘愿。”顺手将桌上整理出一块地方。
“俺已经认了。”薛安移到他旁边,掀开锅盖。“操够香!”一手拿起锅瓢,一手探出就要扒抓鸡肉。
啪地一声,她的手上清脆地吃了一记。
“不准吃。”左少棠端出师父的架子。“你方才说了那个字,我罚你不准吃。”
“”薛安惊愕过度,险些又吐出那个字。“不要啦!”她忍不住哀嚎,眼巴巴地望着鸡汤。“下次再罚啦!”操他奶奶的,那只鸡真的很香。
“你很想吃?”话说完,左少棠就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
“奶娘煮的东西最好吃了。”盯着那只鸡,薛安口角快溢出口水。
左少棠突然冒了句:“你把奶娘当下人,还是家人?”
“当然是家人了。”薛安不解地回头。
“这样”左少棠陷入片刻的沉思中。
“怎样?”觉得这问题有些怪,薛安追问。
左少棠冲她一笑。“那下次再叫她煮给你吃了。”
“又不是每次都有鸡吃。”薛安不满地叫嚷。
左少棠咧嘴一笑,无情地夺了汤杓,啧啧有声地吃起来。“啊!果然很香。”
“俺的鸡”薛安吞咽口水,做无力的指控。
为什么?为什么?她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想要拜师,为什么啊?!
回答她的,是一肚子咕噜咕噜的声响——
“叩!叩!”一早便有人敲着薛安的门。
“来了。”她打了个大呵欠,翻身开门。“嗯”揉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师父?!您这么早来干么?”睡意犹浓,她伸了个懒腰。
左少棠径自进屋。“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得让你学些针线活。”
“针线活?!”薛安惊醒。“操”
听到那个字,左少棠指节弯扣,朝薛安额上去来,薛安想也没想,出拳格开。忽地灵光一闪,她拉出笑脸。“操操心过度了,师父。”
左少棠转出一抹笑,收了手势。
薛安松了口气,搬出椅子请左少棠上座。“师父,俺干么学那劳什子的针线呢?”
左少棠坐了下来,端详着她。“没听过定、静、安、虑、得吗?学武功须耐得了烦。学针线活可以帮你定心耐性。况且,你向来只有蛮力,不懂巧劲,学针线,要的便是那一个巧字”
怕他口渴了,薛安替他倒杯茶,堵了他的话。“俺懂了,俺懂了。”
他真是欺她没读书,一开口就说些她不应该懂,也绝不会明白的道理来吓她。偏偏他说的又很像回事,教她想反驳也无从说起。只好摸摸鼻子,点点头,大赞一声:“师父英明!”
看她那模样,左少棠险些失笑,他清了清喉咙问道:“说说看,你懂什么了?”
薛安很认真地瞅着他。“说真格的,师父的话俺实在不懂,可俺明白俺一定说不过您,俺认了。俺现在是懂得认输了。”
“认输?!”他拍拍她的头,见她皱下眉头,翻眼睐他。他赫然察觉自己的动作,有些仓皇地收手。
“没差啦!”她低了头,小声地说道,俏脸突飞上的彤霞,几不可见。
左少棠望着自己的手,也有些怔愣。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爱与人亲近的人,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竟然常常就这么不自禁地失了分寸。
他回神,挂回寻常笑容。“我又没要你认输,何必说得这么委屈,我只是要你心服口服地学好外针活。”
薛安霍地抬头。“师父,俺心服口服,可俺不学针线活。”
左少棠退自掏出备好的针线,用再温柔不过的声音说:“话我已经说明白了,你可以心不服口不服,却不能不学。”他穿了~根线给她。“你就跟着我从平针开始学起吧。”
“等等——”薛安不敢置信地眨眼。“是你要教我?”
“当然。”左少棠熟练地操针捻线。“虽然挽针绣、雕绣我是做不来,但是平针、单套针等等,还难不倒我。教教你,我想是绰绰有余了。”他斜看了她一眼。“反正我本来就没寄望你会刺龙绣凤了。”
她不以为然地睨着他。“师父,您会不会太闲了?连姑娘家的针线活都会,你老子让你学这吗?”这玩意儿,他老子就从不逼她。
他淡道:“我爹从设管过我。”
她坐下来,生硬地抓起针,随口问:“老子不管儿子,那老子在干么?”
“他啊”左少棠陷入片刻的沉思。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你不想说就算了,当俺没问。”
他勾唇。“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也不清楚他在做什么。”又是平素那种带着半戏谑的笑,不细看,是看不出眼履中有一片幽深。“勉强要说的话,我只知道这些年他都在找人,一直找人,直到死了为止。”
她拧了眉头。“他在找什么人啊?”
他看着她,看了许久,才微扯嘴角。“找一个从他手里丢掉的人。”他并没告诉她,她便是他爹当年弄丢的人;他也没告诉她,这便是他寻到山寨的原因。不过,看着薛安,他清楚的知道,他并不是全然为了他爹才留在山寨的。
“”这个答案对她而言,有说和没说是一样的,她忍住脱口要咒出的话。
他微晒。“不懂吗?”
“当然不懂了。”忘了要尊敬师父,她白了他一眼。
“我以后再告诉你。”他摸摸她的头,那刻他竟觉得有种真实、有种踏实。
关于他爹的事情,他从来不和别人说,可今天,他竟和薛安说了。虽然说的不多,说得不痛快,可他再不是绝口不提了。
“自己说的不能忘哦。”她并不知道,他交付的是怎样的心事,只是单纯地想问,单纯地想多知道他。“师父啊!是不是因为你爹不在你旁边,你跟着你娘长大,所以你才会这玩意儿的?”看来师父真的是个太奇怪的人了。
“你想多了,我娘早死了,我学这些只是为了不麻烦别人。”他把手上缝好的碎布块递到她眼前。“好了,今天就缝这么一道吧。”
她的神思,却还停在前一句话。
啊!操他奶奶的,原来他是没爹疼、没娘爱的孤儿;难怪心眼不好,老爱整治她。想来,他也是可怜的人。算了,她摇头脱口道:“俺不同你计较了。”
“什么?”他觉得莫名其妙。
“没事!没事!”她回神后,连忙迭声否认。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他看了她一眼,掀起布在她面前晃着。“看好,今天就缝这么一道。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缝得直、缝得牢,也就差强人意了。”
“”她吞回本来要出口的那个字,翻目打量那块布。唉!没话说,他缝得实在太好了。怎么会呢?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可能连这都会?“喂!俺说师父,你会的东西也太多了吧。”她忍不住叨念。
“那是我师父教得好。”他一笑,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往后我会的全都教给你——”
“甭!”她赶紧进出口。“如果和练武无关的,俺看就不用了。”
他忍住笑,故作正经地道:“怎么可以不用呢?为师的自然该倾囊相授。”
“啊!”倾什么授,她是没听明白啦,不过她总觉得这种说法听来似乎有些阴险啊!不会吧?应该不会还有比拿针更恐怖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