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再然后,安如风没有哭也没有愤怒,他连最基本的表情都没有,缓缓回过头来。弹指间,少年郎青丝成雪,血泪双泫,唇瓣乌青,脸色惨白。
他陡然松开握在手中的宝剑,砸在血泊里,“哐当”一声。
雨止了,风静了,厮杀声变得格外遥远。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刀剑落地之声尤为清晰。
——几乎是一个灵魂恸哭。
下一秒,大地震颤,空间崩裂,连鸣站不住脚似的跌跌撞撞。他惊讶地转头看向苏穆煜,却发现苏穆煜正同安如风对视着。
有什么东西在崩坏,远处地平线上浮起铁月,风雨似被按了暂停,几秒后再次扑天盖地席卷而来!
而他们身后,残垣断壁的城墙上,正缓缓升起一轮初阳。
眼前火光冲天,铁马铁甲混作一团。
人影开始消失,地表之上浮起森森白骨。乌鸦遮天蔽日,燃烧的火炉抛出铁水熔浆,一波紧接一波,在空中热气氤氲。
分不清天地日月,分不清云雨骤风。火热与寒冷并存,一条弯弯曲曲绵长且丑陋的地裂线从天边延展到脚下。
安如风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直到最后,他身边出现一具尸体,大约五尺,蓝衫尽被血色印染。安如风缓缓伸出手,他在那具尸体上,摸到了九天寒冰也无法企及的冷意。
摇摇坠坠,黄泉碧落,旭日与铁月在黑洞洞的天空遥相辉映。
一切一切,带着绝望的凄美与宏大。
苏穆煜长叹一口气,他很缓很沉,戚戚然道——
“阿风,终于醒悟过来。”
“他啊,已经死了啊。”
——只要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那早已死去的人,又该如何?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满座衣冠似雪。
依稀记得几年前,有一位龙潜凤采的少年郎,他踌躇满志带着对大唐未来的憧憬,离开了故乡。
他深深记得那一年,他在城楼之上,遥看千里长安。
他指着那处,大手一挥,映着苍茫滚圆的血色残日,道不出豪气万丈。
他学着大将军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毅然决然道:“皇上,臣愿往!”
“臣愿自请长缨,复我唐威,万朝来贺!”
——那一年,安如风也是有剑吼西风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