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周隐与陈裕卿策马来到黄州行宫正门前。
说是行宫,其实不过是一个略显豪华的别墅。这片住宅院落依山而建,在正门之前修了七七四十九级石阶,好歹给人一种富丽盛大之感。
门口守卫见来者是今晚最为重要的两人,立马躬身行礼,邀请他们入内。
为了应付今晚的宴席,陈裕卿换上了一件暗纹玄色衣袍,周隐也穿了一件浅蓝色圆领长袍,袍底绣着展翅欲飞的仙鹤,好歹没有了行军打仗时灰头土脸的样子。
踏过了三寸高的门槛,陈裕卿突然转头望向周隐:“方才你与我说的事,可当真?”
她笃定地点点头:“我大概有七成的把握。”
听着她似乎看破一切的言论,他并没有露出多余的神色,只是停下了脚步,垂眸望着地面。
周隐顺着夜色望去,发现他的睫毛正在微微颤动着,像是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定。
半晌,他抬起头来,收敛了眼底的动摇与迷茫。他微微一笑,用一股温润如玉的气息将自己全然包裹起来。
“那我们走吧,就在今晚看一场好戏。”
山上冷风更加凛冽,而这别院本就是大户人家休憩的住所,没有足够大的宫殿供上百人宴饮。
于是蔡识想出了个办法。
宅院后门处是一片较为宽阔的空地,当年被徐响划出来准备建造一座大殿,可惜这个提议一直没能实行。蔡识命人以新伐的树木为支架,临时建造起一间广阔的大帐来。大帐四周用浸了牛油的厚毛毡覆住,而头顶基本露天,这样基本可以为在场之人挡住冷风。
酒场上环绕着不少穿着粉红色衣衫的婢女,周隐瞄了几眼她们过于轻薄的裙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皇帝徐鸣坐在阶上主位,左右各空出一个位置,用来款待得胜归来的陈裕卿与周隐两人,蔡识和张幼珍反而落了下风,分别坐在下首左右位置。
郦元琛收到的待遇也算优厚,位次仅次于张蔡二人。
周隐和陈裕卿到达帐内时,赴宴的将领们早已依次坐好。主位上的徐鸣虚咳了几声,刚准备起身迎接,就被陈裕卿上前一把扶住,十分殷切地请他坐下。
周隐站在他身后,冷眼望着这一副君臣相亲的戏码。
待到两人落座之后,徐鸣才下令婢女们布菜。
温好的下酒菜刚刚端上桌,徐鸣便向周陈二人敬酒。周隐看他眼底两抹乌青,想来是强撑着精神来举办着庆功宴,忍不住劝道:“陛下还是少饮些酒为好。”
徐鸣喘着粗气,还是乐呵呵道:“无妨,无妨。”
他刚把酒杯凑近嘴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杯盏往桌上一放:“周卿,朕还忘了和你说赏赐的事情呢。”
周隐得体地笑着:“此番臣能不辱使命,便已感激不尽,怎敢再和陛下要赏赐呢?”
“这是你应得的,可不能推辞!”说罢,他笑着望向着周隐的眼睛:“朕把沧州的赋税给你,再给你两千骑作为亲卫,你觉得如何?”
这相当于直接塞给了她一块不大不小的土地,虽不比陈裕卿的封地显赫,但好歹算是有了税收和亲卫,若放到朝廷去,也比得上一个小小的爵位。
她倒是没想到徐鸣的馈赠竟然如此丰厚,一时愣在了原地,直到陈裕卿提醒了一句,才连忙走下台阶行礼谢恩。
起身时,她特意不动声色地观察身边张幼珍和蔡识的表情,皆是难得的精彩。
待到她坐回席中,徐鸣才向在场之人敬酒,然后周陈二人领一杯,张蔡二人再领一杯。逐次轮上一番后,撸着胳膊准备拼酒的将领们早已按捺不住,一时之间往来酬酢,帐内喧嚷不息。
徐鸣对这幅热闹的景象似乎十分满意,笑容愈发灿烂,面上的络腮胡也随着脸上肌肉颤抖着。
他咳了几声,凑近陈裕卿,笑着问道:“陈卿,今下午提的亲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三人离得这么近,周隐自然也将这番问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谁料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陈裕卿的回答,她抬起头来,发觉他正在望着自己。
她对他眨眨眼。
如果……她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就算陈裕卿一口应承下来,这门亲也结不成。
陈裕卿盯了她半晌,无奈地回答道:“臣并无异议。”
徐鸣见他犹豫,还以为他对自己家的侄女不甚满意,或者至少是不感兴趣。他脾气倒是极好,没有因此而降罪,反而饶有兴味地说:“燕安长到这么大,备了厚礼上门提亲的人可是不计其数。”
他安抚似的冲陈裕卿微点了点头,眼底光芒幽邃摄人:“陈卿不必担心,朕给你的,自然会是最好的女子。”
说罢,他点头示意一位一直在阶下等候的侍女,那名女子走到帐门处招了招手,一队舞娘鱼贯而入。
周隐向阶下望去。这一群抹了浓妆的女孩子十分年轻,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只有十二三。她们身穿衣袖飘飖的舞服,脚腕上系着银铃,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饱暖思**,台下一身酒气的将领们看到了美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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