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望着那个字,瞠目结舌。周隐暗地里剜了陈裕卿一眼,送玉佩就送玉佩,你还巴巴地刻什么字!
徐皇帝收到的精神打击似乎极大,他用颤抖的手指了指周隐,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剧咳。
就在陈裕卿上前给徐鸣顺气的时候,坐在蔡识身边一直忙着喝酒吟诗的郦将军突然插了一句:“陛下,可否让老夫看看这枚玉佩?”
“可,可。”徐鸣摆手道,此时他已经六神无主。
郦元琛从婢子手中接过玉佩,捻着胡子端详半晌,突然笑道:“老夫觉得有些蹊跷。”
“哦?”在场之人皆十分意外。
郦元琛指了指这块质地上佳的羊脂玉:“若是军师贴身佩戴的事物,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怎会雕刻成一名女子的模样?”
他似笑非笑,望着脸色逐渐发白的徐燕安:“难道说,这块玉佩是他特意找人定做送给你的,那倒有可能用这种纹样。”
徐燕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顺着他的台阶下:“这是军师特意为我做的。”
“那又不对了。”郦元琛老奸巨猾地笑道。
周隐在心底暗笑了一声。
郦元琛何等心计,随便几句话,就把徐燕安绕了进去。
他手托玉佩,侃侃而谈:“老夫对这枚玉佩十分眼熟,前几日周隐这小子一匹马冲进中军帐和老夫聊天时还系着,看来确实是她的贴身之物。那么——”
他不紧不慢地走了几步,来到周隐与徐燕安的面前,指着那枚玉佩:“若是他想把这东西送给公主,还特地找人定做,怎会把它当作自己的贴身之物?定然会找一个礼盒珍重地收藏起来,不让他染上半分尘埃。”
蔡识冷笑一声:“万一军师就是喜欢这枚玉佩呢?”
“此言差矣……”郦将军故作高深地摇摇头,“蔡相,老夫当年与邻家浣纱的姑娘谈情说爱时,你应该还在吃奶吧……”
蔡识被他噎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发青。
就在这时,徐鸣又咳了几声:“周……周隐,你怎么解释?”
她抬头,看见坐于主位的帝王眼中探寻的目光。
可以肯定的是,郦元琛的这番话让他迟疑了。
陈裕卿坐在他旁边,几不可查地冲她点点头——
到了他们给对方喂招的时候了。
于是周隐起身再拜,字正腔圆道:“臣从来没有见过公主手中的玉佩,也从来不认识公主,而且——臣的玉佩,一直都在这里。”
她从袖中摸出一枚玉佩来,众人打眼一瞧,竟与徐燕安手中的这枚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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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前。
周隐放下手中执笔,凝视着自己在纸上作出的一团乱麻。
线条纵横相间,关系错综复杂。
如果不出意外,徐鸣想要许配给陈裕卿的那位徐姓公主,正是她在聚华楼里遇见的乐师阿燕。
她们出现的时间太过重合,而且又是一样的美貌。蔡识二人的异样表现,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偷走她的玉佩,借此诬陷她与徐姑娘有染,进一步拆散徐鸣与陈裕卿的联姻。
但是他们的目的何在?
对于徐姑娘来说,她可以摆脱陈裕卿……然后如愿以偿地嫁给自己。
所以她说服蔡相,安排她与自己相见?
可是这件事,真的只是一位闺阁女子为了摆脱包办婚姻的脱身之计?
她想到了一个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如果陈裕卿和徐鸣通过裙带关系结成了同盟,那攻克互相合作的两个人,比逐一瓦解他们的势力更加困难。
布局之人如同隐匿在草丛中的毒蛇,借助每个人的欲望来设计舞台,最终收获盆满钵满。
她打了个寒噤,一掀帐帘,去找陈裕卿商议这件事。
她在榷场中找到了他,他正在舞剑。林间朔风呼啸,似乎要把她面上的血色统统吹散。
他注意到她神色的不寻常,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收剑入鞘,不解地望向她。她凝视着面前的这个人,犹豫良久,开始开口说道:“我觉得最近有些不寻常……”
说明此事之后,陈裕卿沉默许久,然后皱起了眉头:“有些事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话才说了一半,他突然又闭口不语,沉思片刻后,他解下系在自己腰间的玉佩。
那块温热的羊脂玉带着他的气息,被缓缓放入她的掌心中。
陈裕卿半阖眼眸,鸦青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他要做布局人,我们就做他的破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