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府一切草创,官家所居的宫殿尚且狭小,政事堂更加简陋,以宰执之尊贵,甚至都凑不齐宴会的条案,只好拿来几张破损的黑漆桌子充数。但为了款待这位勤王的功臣,歌舞侍女倒是列齐了十二位。吕祉本来对史书上韩大英雄好色的传闻将信将疑,此回亲眼目睹到素有“风骨伟岸”之称的韩世忠微闭狭长双目,掩饰不住的沉醉表情,却也由不得刷新了对韩宣抚的认知。他回想起自己在鄂州受到的简单招待,不禁感叹南渡诸将竟然真的只有岳飞一人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
酒酣耳热之际,韩世忠满足地发出一声深长的感叹,忽然主动谈起了国事:“此回官家肯移行在到平江,多亏了诸位相公的劝谏。官家这样得振奋精神,自家麾下的军汉都欢呼雀跃,称颂官家的圣德,说是恢复有望呢。”
吕祉听得苦笑一声,韩宣抚虽然不识字,话说得可着实有水平。移动行在是大事件,少不得犒赏三军,前些日子张浚亲自到淮南也部分为此,目今累计支出已经有几百万贯,军汉们得到实惠自是高兴。
张浚趁机道:“官家这回的确是有意向前,就不知做臣子的是不是跟官家一条心?”
韩世忠哈哈笑了两声,挪开覆盖在一名歌姬腿上的右手,亲自拾起银筷子,给赵鼎张浚两人布菜。待两位宰执吃下了,他才首先对着赵鼎笑道:“赵相公,俺说怎么这次酒的味道分外香甜,菜品也加倍地好吃,原来朝廷是打算好了,要让俺出这酒菜钱呢。”
赵鼎为人和蔼,虽然也是打心底看不起武将,但还是跟诸将的关系比较友善。对韩世忠这等明目张胆地调侃,并未动怒,只是吩咐道:“韩宣抚有些醉了,快端上来醒酒的鲜鱼汤。”
张浚则不肯让韩世忠占到上风,他语气虽然并不严肃,却带出了责备的味道,“宣抚麾下的五万儿郎养精蓄锐已久,此刻想必跃跃欲试。何况官家当初曾经赐给宣抚忠勇的旗帜,想来宣抚定能体谅官家日夜焦劳的心情,奋力向前厮杀,不会像那班拥兵自重之辈,只会找出各种理由敷衍搪塞。”
韩世忠闻言挑衅地吐了下舌头:“张相公,这都九月了,怎么屋里还这么热呢?”他说着将坐在身旁弹唱的歌姬推了一把,“真没给张相公擦擦汗。”
“韩宣抚,你说什么呢?秋风已起,酷暑消散,正是最好的节气,”赵鼎圆场道,“先喝了你的醒酒汤,不要说醉话了。”
韩世忠哼了得是醉话,张相公说得一定是热昏了的昏话。打仗又不是娃娃们玩的过家家的游戏,可以骑着竹马挥挥手就跑过来,挥挥手又跑开去。这会儿又想起叫韩五出兵,诸位相公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节?韩五已经收到探报,刘逆拼凑了几十万大军,要并力对付岳飞,之后南下攻打两淮。再想着出兵进击,岂非是热的昏了说得疯话吗?”
吕祉蓦然一惊,他意识到由于自己出现在这个时空,岳飞此次北伐后勤供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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