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祉面上罩了一层薄霜,也不再多看诸将一眼,径自走回座位上捡起一份公文,端坐细看了起来。这是岳飞亲笔移文,商量调任的五百背嵬粮饷应付出处。吕祉其实一个字也没读进去,只看着末尾签的那个“飞”字发呆。后护军里有敢不听从军令的,想必早都被岳飞斩了!一刀两断,干净利落。只可恨这些骄兵悍将真当自己是白面生文弱不敢杀人,一个个便阳奉阴违,若不整治日后怕是要为所欲为!吕祉强压怒火沉下一口气,自顾伏案疾书。草隶行楷各种字体,写得却只有一个“杀”字。
吕祉所料半点不错,诸将一直念兹在兹的就是教训一回宣抚使,原本这些人早商量好,到任第一天就给吕祉个下马威瞧,却被吕祉用白花花的银子把他们砸得晕头转向。之后诸将便被吕祉压在头上,冷眼看他大刀阔斧的收揽人才,又冷眼看他雷厉风行的裁军,越看越觉得心惊,恐怕吕祉最终会整顿到自己军中。本来一盘散沙的淮西诸将,不免把吕祉当做了头号大敌,虽然私下对宣抚虚以为蛇,但心中着实不服。这回终于抓到个机会,诸将一心打算迫吕祉就范,因此推举了郦琼牵头,给吕祉出了道连环题。甲胄参拜就是郦琼设的第一关,为的是考验吕祉的胆量。这些人本以为宣抚使非得仓皇失措,没想到吕祉披襟雍容,全不为所动。如此一来,诸将反而乱了阵脚。再对峙下去,吕祉是宣抚使,真逼得他使性子动用阶级之法,开杀戒以儆效尤,吃亏得反而是诸将。
乔仲福懦弱,第一个违了同进退的约定,出列道:“宣抚明鉴,末将等所求的事情干系重大,怕宣抚发怒不敢说。”
“那就不要说。”吕祉的声音恰似冻河初化万水奔腾,自悬崖峭壁间冲荡而下。言外之意自然是你若不说,我便不会发怒。
可乔仲福真要一句话不说就从衙内退出去,以后再别想在人前抬头,他怔怔地看向宣抚使,嗫嚅道:“宣抚,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一时竟不知怎么解释。
乔仲福自取其辱,郦琼嘴角牵动干笑一声,接道:“事情虽然干系重大,却是人之常情,也是军心所向,末将等身为左护军统制,不敢不向宣抚献一己之愚见。”
吕祉还未答话,传来了一声厉喝,“进言可以,全副甲胄参拜是什么意思?”原来岳云接到李忠传信,匆忙带着亲兵赶回来,一行人从后衙鱼贯而入。
吕祉见到岳云,唇边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郦琼与吕祉对视之际,城府极深不动声色。此时被岳云这样的子侄辈直斥,却似有惧怕之意。
岳云不容郦琼分辩,“尔等竟敢欺负宣抚相公初履军旅不熟细务!唯大阅之时,方可甲胄参拜,平日常服即可。这规矩还要自家来教吗!尔等今日言行,若是让刘节使得知,岂不惹他忧虑!”
吕祉一一看在眼里,暗道岳云真是帮了自己大忙。他不好说的话都让岳云说了,诸将不怕自己这“文弱”宣抚,倒是要给远在荆襄的岳飞面子。可叹原版吕祉调吴锡弹压诸军,却收不到这样的奇效。
“左护军的规矩与后护军不同。”郦琼强辩道,“岳机宜如今既然身在淮西,便不要拿后护军的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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