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区间和后面的箭头符号来区分一下数值。
好在南医生看完之后就松了口气,说道,“血细胞和白细胞没问题,整体看下来,除了长期营养缺失之外,肝脏、包括其他方面都没有什么,可以进行手术。”
顾思安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松懈下来之后,甚至觉得身心都很疲惫,腿也早就已经软了。
他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南医生,见笑了。”
南医生沉默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看着病房内的护士熟练的拨弄着开始发出警报声的宠物输液器,道,“见的多了,就没什么了。”
南医生指了指顾思安身后的一个病房,眼睛隐藏在眼镜之后,因为灯光反射的缘故闪出了一道白光,“昨天刚有一只白狗死了,博美,名字叫月月。主人还是个学生,养狗方式全都听的家长的,只知道些不能吃的东西。”
“刚送来的时候轻微脑震荡,小姑娘家里养了三只狗,出来的时候没栓绳子,结果一只狗跑了。她把两只放在一辆卖水果的三轮车上去追马路上的狗,狗没事,她被撞得满胳膊血,回去的时候,车上的两只狗受了惊,小的还没车辕高,蹦不下来,大的那只急着让主人抱就跳下来了。”
“这一跳就出事了,狗摔得狠,又受到惊吓到开始抽搐、吐白沫而且惨叫,送来之后心跳标高还诱发了博美先天性心脏病,打了强心针才挺过去第一晚。”南医生说着说着就说多了一些,或许是顾思安此刻的表现又让他想到了这么一个让人觉得印象深刻的小姑娘,提起之后不免有些觉得唏嘘,“那晚上,姑娘一身血,穿着个睡衣,一路上哭着跑回来,用了一个毯子抱着狗,浑身都是泥巴,把狗放到救护床上的时候只知道哭,满脸都是鼻涕和血,浑身抖得跟簸箕似的。”
顾思安沉默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自己一个劲儿发抖的腿,默默的没说话。
他并不觉得这种反应过激,毕竟生命之重,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是永远不会体会过的。
是人都明白,生命没有机会再重来一次,如果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南医生接下来的话让顾思安久久的陷入了沉默,只见他拿下了眼镜,手肘撑在腿上,捏了一下鼻梁,却久久的没有把头抬起来,声音好像有点沙哑,“第一天小姑娘来的时候,就带着她所有的钱做了全套检查,还嘱咐做一套没什么必要的核磁共振……报告出来之后,我跟她保证过,狗没事。她一直求我说,只要能保住狗的命,哪怕是瘫痪了或者是怎么样都好,只要能活下去。”
“后来发展的也挺好,打了止血针和利尿,之后营养品一直吃着,一星期情况就稳定住了,可惜狗后来胰腺炎弱阳性,又是各种诊断检查,折腾了十几天才算是痊愈康复出院。”说到这里的时候,南医生的唇角微微抬起了一点,他指了指抽屉,说,“小姑娘当天晚上就把狗接出院,手工制作了一面锦旗送过来,当时我还发了一朋友圈炫耀,可惜第二天姑娘就说,狗不吃饭了。我瞧着精神还可以,想着小姑娘为了狗贷款了不少钱,嘱咐她多照看,想着可能是又换了新环境不安,直到第二天狗开始频繁呕吐,我才察觉到不对劲。”
南医生说的话越来越低,再抬起头的时候,顾思安看到了地面上的基底水渍和他有些微红的眼眶,长久的沉默过后,南医生说,“狗被传染了细小,并发冠状病毒……强阳性,抢救了一夜,第二天中午两点十三,没了。”
顾思安下意识的抬头望向了笨笨。
南医生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姑娘家人说给狗接种过疫苗,感染的时候,她父亲才说没有打过,已经晚了。”
“第二天那个上午,狗突然开始有精神了,白细胞数值却已经降到了零点二,小姑娘抱着不肯撒手,谁都不理,狗的血便拉了她一身……就在你后面那个病房里头。狗彻底没了温度之后,她才抱着狗跟我说火化的费用要怎么算。”南医生说到这里之后,眼神微微有点无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说,“那只狗的眼睛啊,没闭上。我跟她说,狗死后,眼睛都不会闭上她才走。”
小姑娘会不会再去找这方面的资料,谁都不知道。可南医生却下意识的说了一个不算是谎话的谎话。
——只有突发疾病,浑身肌肉弹性尽失的狗,才会闭不上双眼。
两人之间久久的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有桌子上的计时器还在尽心的走着。
“南老师,已经清洗完毕了。”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些小型的器材。
南医生冲着顾思安点头笑了笑,之后站起来走了出去。顾思安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来了站起身时南医生吐出的那一口仿佛是压在心底已经很久的长气,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了玻璃前。
笨笨在看到了顾思安的一瞬间站直了身子,顾思安满眼含了泪水,注意到了门被打开,玻璃上也映出了闵饶的身影,于是一只手轻轻的摆动,冲着笨笨做口型,无声的说着,‘坐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