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这孩子是谁?”
小姜本想回答敏,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不得不把头低了下去。
“他叫小姜,他救过我一命。”
小姜不知道自己何时救过“鬼怪”,他只是向赶车人扔了一块石头,被赶车人躲开后砸中了“鬼怪”。
“他把你从洛河里捞了出来?”敏淡淡地问道。
初新被敏奇怪的幽默感逗笑了,解释道:“那倒没有,是我自己游上岸的。你知道的,我的水性并不差。”
“淹死的大部分都是水性好的人。”
初新和敏都不说话了。敏记起阿青死讯被同乡捎来的那天,从不喝酒的她在屋顶把自己灌了个烂醉;初新则回忆起了阿青的尸体在浅滩被发现时的样子,原本清秀的脸变得浮肿古怪,仅靠身上青色的衣服分辨身份。
阿青是自杀的,她选择了江南儿女心目中最浪漫动人的死法,希望能够与山川河流融为一体,可素来喜欢干净体面的她没想到,自己死后的样子连初新都很难认得出。
“我答应你,让他在厨房打下手吧。”
“多谢。”
初新把小姜推到了敏身旁,小姜有些局促地摩挲着衣角,不敢抬起头。敏打量着小姜的穿着,喃喃道:“看来,是个和阿青一样苦命的孩子。”
“他或许比阿青幸运得多。”
初新不想再拾起那段痛苦的记忆,主动岔开了话题:“很久没有和你切磋了,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交手是什么时候吗?”
敏掰了掰手指,嘀咕道:“好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四年六个月零三天,后来你就离开了江南。”
“你记得这么清楚?”
“有些时候我的记性特别好。”初新仰头憨笑道。
“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临走前再和你比试比试。”
敏摇头道:“很早以前我就打不过你了。”
初新把自己的右臂伸给敏看,敏差一点叫出了声。他的右臂全是血痕和凝块,有几道伤口还吞吐着鲜红的液体,若不是杂乱堆叠的布条和刻意拉扯遮挡的布块,无论是谁都能注意到这条伤臂。
“拖着这么一条手臂,谁胜谁负就难说了。”
敏没有再拒绝,因为她了解初新的脾气,他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情就绝对会固执到底。
“什么时候?”
初新指了指脚下:“不如就现在,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敏再也忍不住,喊出了声。
这一声自然引来了不少酒客的关注。
初新已拔剑,敏的反应也不慢,她在柜台一侧摆着的剑眨眼间就到了她手中。
双剑相击时,她能感觉到从“七月”剑身传来的颤抖,那是一条伤痕累累的臂膀的哀嚎,可她的剑招没有变慢,反而愈加纷繁。
虽然讲究点到为止,可在较量中放水是对对手极大的侮辱。
她是初新的朋友,也是剑的朋友,所以她绝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她攻向了初新持剑的右臂,尽管她知道这条手臂已很难承受新的打击。
这一剑不算太快,可初新的动作却已不够迅捷。
敏的剑上沾了血,初新的血。
令她感到疑惑的,是初新那双越来越明亮的眼睛,那是他唯一暴露在外能表达情感的器官。她从中看到的,是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
“你有什么反击的办法吗?”敏在心里发问道。
她的剑又触到了初新的右臂两次,初新却朝后拉开了距离,敏身侧是柜台,追击不便,就干脆立在原地。
初新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敏惊讶万分。
他一把扯下右手的袖子和布块,紧接着又一圈圈将脸上的布条解下,大喊道:“想不到你不念任何恩情,居然也要杀我!”
所有喝酒者的酒杯都停住了,有两三个还被吓得摔碎了杯盏,他们一齐朝初新望去,初新似发了疯般用剑指了一圈在座的酒客,嘶吼道:“你们不也都想要我的性命吗?来取便是。”
小姜急了,急得直跺脚,他不知道救他的“鬼怪”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和他心里最好看的大姐姐翻脸,他想解释,想调停,想大喊“她不想杀你”。
可他的手被敏抓住,嘴被捂住,他挣脱不开。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鬼怪”快步逃走,离开一家酒馆。
门外洒进来的光是金黄色的,小姜知道这意味着太阳又将落下,万物会再次被黑暗和寒冷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