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大殿。
大殿尽处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寻常百姓见也不曾见过的珍馐。
他慢慢地夹菜,慢慢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他做任何事情都不急,他知道心急往往吃不了热豆腐。
可他脸上还是带着厌倦和疲惫的神色。
“子先生,菜不合您的心意?”
这话是他身旁的侍从说的,那侍从面白无须,长得粉粉嫩嫩,干净的脸庞透着英气,竟比女人看起来还有魅力。
子先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别人不懂子先生这一系列动作的含义,那侍从却懂。
他明白子先生又陷入了无可救药的寂寞。
人到了太高的地方,总是会没来由地陷入这样的寂寞。
“黑袍使同我提起过,”子先生咽下一口白粥后说道,“他说他已经找好了继任者。”
他近来觉得,白粥是世界上最美味可口的东西,比慢火煎制的牛羊肉要鲜,比燕窝银耳更有营养。
“黑袍使忠心耿耿,连生死关头考虑的,也是先生的霸业,”侍从奉承道,“因为他明白,先生的霸业比天下任何一桩事都更重要。”
他在夸奖黑袍使的时候,仍将重心放在了子先生身上,这是说话很初级的艺术,每个擅长溜须拍马的人生下来就会了。
“你错了,人总是有私心的,无论多伟大的人,心里难免装着自己,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子先生说得很慢,纠正侍从并没有带给他快感,他早已不屑于纠正身边的任何人。
因为他从来不会错。
“是。”侍从只回答了一个字。说这一个字的时候,他恨不得将脑袋压到比腰还低的位置。
“黑袍使这么做,不仅仅是出于忠诚,也出于对他弟弟的疼爱。”子先生放下筷子,开始研究起自己的双手,那副好奇的样子,就好像希望从指尖窥探出月亮盈亏的奥秘。
侍从飞快地端来一盆水,恭敬地轻放至子先生面前。
子先生将指尖伸入水面,又提起,弹了弹指,抖落了上面的水珠。
他很满意,因为他看手指的目的,就是想洗去指尖沾染的一点油渍。
他喜欢这名侍从不是没有原因的。
“白袍使此番长驱直入,横扫中原,势必成就千古佳话,”子先生悠悠说道,“可他不通人情世故,不懂功高震主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侍从低头,默默地听着。他本想说一句“先生心胸宽广,定然不会为难白袍使”,可话到嘴边,舌头立刻打了结。
他忽然想到,倘若子先生确实忌惮立下不世奇功的白袍使,此言一出,自己也势必遭殃。
有些人的脑袋就是如此灵光,反应就是如此迅捷。
“黑袍使经历的东西比白袍使多得多,他明白这个道理,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我的许多秘密,替我干过很多脏事,又常年在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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