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
傍晚,晋阳军帐。
尔朱荣正在紧锣密鼓地部署邙山以北的防线,他要担心的并不仅仅是南面的尔朱荣,还有同在北疆虎视眈眈的葛荣。
葛荣的起义声势浩大,两年前,他建立了齐国,横行河北,无人能阻拦。
尔朱荣却已预言了他的败局。
“只知攻城掠地、烧杀抢夺,这样的军队和组织根本活不久。”尔朱荣说。他深知民心和政治有多么重要。
人员进进出出,军帐点起了油灯,假尔朱荣负手立于一侧,静静地望着尔朱荣批阅简报、发号施令。他忽然问:“军师,为何要在邙山之北设伏?”
在众人面前,他永远称呼尔朱荣为“军师”,这是尔朱荣的安排。
尔朱荣并不是很想回答假尔朱荣的问题,——他总是不屑于和自己认为笨的人多费口舌的——可他还是耐心地回答道:“倘若陈庆之不够聪明,不够识时务,我们就得用邙山以北的防线。”
“我们又要怎么对付葛荣?”假尔朱荣问道,“他在分兵南下,他手下的仆射任褒已率军南侵沁水,很快,我们之间就有一战。”
尔朱荣冰冷的双眸中忽然射出了试探与敌意的光芒:“你何时对领兵打仗感兴趣了?”
他问这句话的时机卡得很好,刚刚军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新的要函还未呈。
假尔朱荣自然地笑了笑:“我想学一学。”
他的“自然”在尔朱荣看来就是“不自然”。他也感知到了这一点。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尔朱荣居然颇有兴致地应了句:“很好。”
天气已很热,但尔朱荣仍裹着厚衣服,他的面色白得像纸,不知为何,竟有了点点血色。
这是令尔朱荣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也许夏日的热度已驱散了他体内部分的寒毒,也许讲到行军打仗他便会兴奋,也或许是因为他对假尔朱荣乐于学习的态度感到欣慰和赞赏。
他一直将假尔朱荣当作自己的镜像。
他张开嘴吸了几口气,慢慢地讲道:“葛荣虽勇,却无谋略,他手下虽众,却不过是一盘散沙,他们都不懂政治。”
“什么是政治?”假尔朱荣问。
“通俗地说,政治就是把敌方的人弄得越来越少,把我们的人发展得越来越多。”尔朱荣答道。
假尔朱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开始理解河阴之变的部分意义。
尔朱荣要掌控朝政,要想不被世家大族反对,必须先下手为强,用残血腥的镇压打击洛阳的高官贵族。
“我们在各地有士族与军阀的支持,而葛荣则不同,”尔朱荣继续道,“他们纯粹是一群野兽,没有人会喜欢和野兽打交道的。”
假尔朱荣打断道:“可是,野兽的战斗力是远远强过人类的。”
尔朱荣冷笑了一声,他明白自己的替身目光还是太短浅了:“那么现在凌驾于神州大地之的究竟是人类,还是野兽?”
假尔朱荣明白了。他甚至还无意间理解了文化和知识这两样东西的重要性。
文化浸润人类,知识武装人类,二者都是野兽不可能有的。
“战争会爆发在哪里?”假尔朱荣继续请教道。
“邺城,洛阳的门户,”尔朱荣想也没想便说道,“这么多人,葛荣需要用粮食去养,骑在马背狩猎可喂不饱他们,他们一定会看中一个粮仓丰盈的地方。”
“为何不避其锋芒?”这是假尔朱荣最想不通的一点。
尔朱荣摇摇头:“不能让他们有粮食,而且,倘若他攻下邺城,难保洛阳那个皇帝不派信使过去引他与我相争。”
元子攸是个年轻的天子,也是个聪明人,他近来写给尔朱荣的信里,已隐约有股傲气。
“那么,怎么打?”
“速战速决,擒贼擒王,”尔朱荣深邃的、夹杂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舍,“把宇文泰、高欢喊回来助阵,由你来做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