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眼力见的,总是说些他不爱听的话,李德冷冷回眸:“怎么,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
荣生不敢相劝,连忙双手奉上,又拿了酒送上前去。
一轮明月挂在树梢,银白的月光从一边的凉亭角边散下来,地上一片斑驳。
李德扬着脸,听着风声,笑得很轻:“贤儿又来看姨母来了,真是遗憾得很,贤儿非但没有早亡,还活得好好的,好好的呢!”
风摆过树梢,月色撩人。
荣生弓着身子,再次上前:“殿下,韩国夫人和魏国夫人拜也拜了,咱们回吧。”
李德充耳不闻,一手搭在膝头:“贤儿知道姨母最喜欢这园子,就不叫别人碰过,现在看着到处都是杂草,池中的鱼儿也不知哪里去了,很是让人感伤。”
他身子微微前倾,扬着脸,就仿佛身前当真站了一个人一样。
荣生一眼也不敢错开,就在这池子还未干的时候,那时候池中水还清,也是在这园子里,他说来拜祭韩国夫人,结果一回头的空,少年背对着池水,张开双臂,任自己躺倒在了鱼池当中,可是吓得他魂飞魄散。
现在池中只剩杂草,他也万万不敢大意。
李德却只管在旁自言自语地:“小的时候,姨母说,等贤儿长大了就该明白了,何为亲情骨肉,何为天家人,现在我是明白了,四海升平,青史留名或许都是美谈,可如今那史官眼中,什么东西!”
他仰头喝酒,碎发在脸边微动。
静寂的夜里,只有虫鸣回应着他,当真可笑得很:“想必姨母也恨极了这世道,恨极了母后父皇,才走得那样痛快,本来也是污浊至极,兄霸第媳,子通父妻,母女父子全无真心哈哈哈……”
荣生浑身都颤栗起来,早早跪了他的身边:“殿下,殿下醉了,回吧,咱们回吧!”
李德笑得猖狂,却又随手一抛,酒罐子顿时被摔碎了去,他仰面躺倒在水榭之上,仰着脸看着空中的明月,满目地凉:“回?回哪去?不若寻常百姓家,有耶娘爱护,有兄长爱护,有弟妹和睦。”
他自小生在猜忌和生杀当中,能活着长大都已万幸。
荣生怎能不知,更是伏身磕头不敢起身:“求殿下爱惜身体,荣生也只有殿下。”
正是跪着,竹林边上响起了哨声,李德眉头一挑,顿时站了起来,他酒色微醺猛地一起还踉跄了一下,荣生在身后扶住了才是站稳。主仆沿着亭子长廊往回走,很快,一人匆匆而来,到他面前扑腾单膝跪了下来:“殿下,徐娘子和宋三郎都并未赴约,倒是在外面捉到了徐娘子身边的丫头,如何处置才好?”
李德微微皱眉,想了一下这才想起白日里见檀笙时,气不过他为情所伤的模样,特意叫人布了个局,约了徐良玉和宋凛两个人,想要捉、奸惩治惩治来着。
也是巷口漆黑一片,青萝穿着徐良玉的裙衫,低着头才一过去就被人套了头脸。
宋凛并未赴约,等头套一摘,口中塞的帕子也取出来,这才发现捉错人了。
现在这个丫头,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没了主意。
荣生在旁皱眉:“这等小事还回来烦扰殿下,不过是个丫头而已,随意处置。”
檀笙一日不如一日,此时在这院子里,自然不愿再造杀孽,再说多小一件事,他也根本未放在心上,李德脚步轻轻,声音也淡:“放她回去罢!”
也是话音才落,又来一人。
旺儿从檀笙那过来,给雍王殿下带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