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他都懂她。
就连她一个皱眉,他都琢磨许久。
此时,她抿着唇,才说半句,他也懂。
只好半晌才发出点声音来:“不用服丧,你过你的。”
夫死,服丧三年。
她一手握成拳,几乎将休书捏烂。
他呼呼直喘着,声音都小得离奇:“去吧,走吧。”
是了,檀笙给她一封休书,她拿着这一纸休书,去了媒人处同去官府一趟,便能成自由身,她以为她看见他无论什么模样,都不能心软,他欺骗她,坑害她,他对她做过的所有事情,远远比宋凛还可恶。
她以为她拿着休书,转身就能走开。
他是病是灾与她何干!
他是生是死与她何干!
如若不是这般病着,怕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吧,她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一样:“我再问你一次,宋凛背后那些事,真的是你做的?有几次我都察觉出有人在与我较劲,那就是你?”
檀笙轻轻颔首,在外面的那只手紧紧抓着床上褥单。
徐良玉转身就走,她脚步也重,说不清的情绪让她又气又恼,可偏偏才走了几步,两腿就像是灌了铅似地,再不能动弹分毫。她的背后,是麻姑低低地啜泣声,她的背后,是她曾经最信任的人,她的檀郎。
她暗咒一声,才是掉头,三步两步又冲回床边。
此时才又闭眼的檀笙听着声音又睁开双眼来,他的眸子里,是她又气又恼的脸。
徐良玉仍旧站在刚才的地方,看着他直咬牙:“檀笙,我且问你,自你我成婚,你可骗过我?”
他眼底竟泻出一点点的笑意来,他双唇微动,声音已哑:“怎么不走?”
她气得尖叫起来,挥手打落手边幔帐:“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这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劈进自己的胸腔,少女向前一步,偏身伏在床边,她的面前,檀笙消瘦得快要脱相的脸上,鼻底流出一点点的红来,急得她忙伸过袖子来擦。
如何能不在意,如何能不心痛。
手心里的休书早不知道刚才那一挥扔到哪去了,徐良玉伏身在他身前,回头叫道:“大夫!大夫!”
她的身体动作远比她的话更在意他,檀笙轻轻地笑了,他计算来计算去,到头来还是算不过人心。
始终放在被底的右手一动,左手先是抬起来抚上了她的脸:“给你休书,怎不走?”
这就像是她一直在意,一直想知道他到底骗了她多少一样,他也想知道,他此时猜不出已看不透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轻轻摩挲着少女脸庞,他指尖蓄积的力气,逐渐散尽。
男人手才将要落,徐良玉一手握住,许是他的笑容还是那般纯良,许是他的眼太过于模糊了,她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