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娇声应下来,一直将人送出院子才转回头去,今晚她值夜,要趁着这会殿下用膳,也将晚饭对付着用一下。用了饭,换了衣服,又在灯下做了会针线,这才急匆匆的去了内殿。看到站在浴房前的杨嬷嬷心知时间刚刚好,远远的行了个礼,手脚麻利的将床铺收拾妥当,一刻钟后,伺候着沐浴后的三殿下睡下,等人都退下,樱桃这才跪在地上,语气恭敬道:“孙嬷嬷和奴婢闲聊了几句,问殿下心情如何?”
黑暗中,李远声音不大却分外冷漠:“那你如何回答的?”
虽然知道上方的人看不见,樱桃依旧更加恭敬几分:“奴婢说殿下和平日一般,只撕掉了几张大字,重新写了。”
静默良久,樱桃几乎要在冬日里出一身冷汗,才听到上面似是犹豫似是怀疑的话:“是关心……?”像是察觉到自己失言:“好了,跪着作甚,起来吧!”
樱桃心底松了口气,站起身,盘腿坐下来。支着耳朵听三殿下的动静,好一会,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樱桃稍微放松了点,不由自主的琢磨着主子的最后那句话,是关心?主子竟然是不信任皇后娘娘的么?好像也不是。这生母,养母的……忙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殿下聪慧早熟,她只要乖乖听话,好好做殿下交代的事也就好了。
足足两个月,过了年,出了正月,苏瑶才被太医宣布病愈。只是皇后体谅她体弱,锦秋宫离着凤阳宫又远,特意恩准,她过一个月天气暖和了再去请安。等到宣旨的人出去,王嬷嬷扶着苏瑶坐下来,轻声道:“皇后娘娘这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厌恶苏妃,一向当宫里没这个人,面子情都不做的。
苏瑶扶着步摇,轻笑一声:“咱们皇后娘娘名声极好,贤惠大度,这旨意可不是正应了这一点。”顿了顿,苏瑶意味不明道:“何况,她还养着本宫的三皇子呢……”原主的名声差到可以,皇后亲手在她身上贴上了标签,忘恩负义,贪慕虚荣。而皇后踩着原主可是刷尽了好名声,比如,虽然厌恶她,但是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只有在她为讨好皇后欺负了某宠妃时,才会训斥几句,一派大度的正室做派。
王嬷嬷迟疑道:“三殿下那里,主子慢慢来也就是了……”
“去将我做的衣服都拿过来!”苏瑶语气有些烦躁。记忆中,李远直到原主宣布病愈才来了一次,那么依着皇后的做派,应该就是今日。
王嬷嬷将原主为李远做的衣服全都拿出来,炭盆烧的很旺,苏瑶将最近做的一件衣服丢进火盆里。
“主子。”王嬷嬷惊呼。
苏瑶没有理会,只等着人上门。果然,不一会,便有人禀报三殿下来了。一反常态,苏瑶道:“让他进来吧。”又转过头对王嬷嬷说道:“嬷嬷带着人都出去吧。”
李远听到让他进去的话一时有些怔住,微微攥了攥拳头又很快舒展开来,他听到王嬷嬷将他身边的人留下的话,咬了下舌尖,才不悦道:“嬷嬷这是什么意思?苏母妃有什么吩咐?”
王嬷嬷不卑不亢:“娘娘正等着殿下呢!”
李远抿了抿嘴,向前走了一步又给小姜使了个眼色,这才进去了。看到坐在火盆前的女人,有些厌恶有有些无奈,请安道:“给苏母妃请安!”
苏瑶一言不发,神色淡淡的烧衣服。
李远愕然抬头,即使在皇后那里,也从未有人忽视过他。忽然,他的目光凝聚在火盆里烧剩下的布片上面绣着一朵梅花,下方一个小巧精致的苏字。九皇子李麒的每件衣服都有那个标志。
终于,所有的衣服都烧掉,只剩下一个红肚兜,苏瑶指尖微微颤抖,她曾经怀着怎么样的希冀绣了这件衣服,又是怀着怎样的喜悦迎来眼前这个生命。拿着肚兜慢慢伸向火盆上方,然后看着那红色的火焰轻轻松手……抬起头看着李远道:“殿下回去吧。”
了
李远有些无措,满脸不高兴的走出去了。
王嬷嬷有些疑惑她搞这一出:“娘娘,您这又是何必?”
苏瑶声音淡淡的:“嬷嬷,有些事,我不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原主为了长子做了许多,可惜皇后总有办法曲解她的意思,从而让李远更加厌恶于她。记忆中,原身没见李远,只是烧掉了做了多年的衣服。
苏瑶这一出很快传到了皇后耳朵里,难得的,孙氏微微蹙眉:“单独呆了一刻钟?”那就是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了?很快,她又微微一笑:“这样也好。”她对自己亲自教养的孩子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无论苏氏说了什么,都只会惹的李远更加厌恶而已。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相信自己的时候……,是以,待到李远下学,孙氏并未提苏氏一句,只笑着道:“今儿陛下夸赞你的功课了?”
李远本来有些忐忑,心里有些失望亦或是庆幸,压下心思,语气如常,带着些骄傲:“儿子还差的远。”
孙氏笑容更是柔和,揶揄道:“昨日我可是听说有人撕了几张大字呢!”
李远有些羞愧:“父皇说儿臣的字还需多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