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韫愣在原地, 李茂冲快不及眼的伸出两指合拢, 在她额头猛地按了一下。
“先生如此大方, 我只是好奇, 先生有没有什么珍藏, 好好收着, 也不会送人的那种。”
“有。”
“也是画?”
“是画。”
“我能看看吗?”
“抱歉, 小友, 现在不能给你看,等日后,若有机会, 莫说是看看,便是送你也无妨。”
荀桢的话语就好像依然在耳畔。
为什么是她?怎么会是她?
画上的人,看上去绝不是现在的她。
纵使是水墨, 把她美化了两倍, 也能瞧得清楚,不论衣着打扮, 都和她高中几乎一模一样。穿着以前总被她嫌弃的校服,梳着个简单的马尾。
王韫的浑身哆嗦着, 脸色苍白, 想要开口,喉咙却发不出零碎的音节。
“那你为什么娶我?”
“现在不能说,你以后可能会知晓,也可能不会,我希望你永远也不知道。”
王韫痉挛地喘着气, 眼泪忍不住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泪水泅湿了画卷,晕染开斑驳的墨色。
“你是?”
“同学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门口,有事吗?”
“抱歉,是我失礼了,不知道此处是你家中。”
“帮我拿一下,你先进来再说吧。”
“多谢。”
“荀桢?”
“王王韫?”
“你要回家我也拦不住你,但是我想说我真的挺喜欢你的。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我觉得不说出来我不甘心,我可能要后悔一辈子,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觉得可能以后都碰不到你这样的人了。”
“嗯,我知晓。”
“我也喜欢你”“阿韫”
记忆就像是拉开闸门的洪水,带着吞没万物的气势四处奔腾。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王韫呜咽了一声,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泪水。
“无妨?”头顶响起李茂冲犹疑的声响。
“没事。”口中费力地挤出两个字,王韫慢慢蜷缩着身子,滑坐在了地上,撞翻了地上堆叠的书册,书册散落了一地。
“荀桢他以前认识我对吗?”
“是。”
“画上的也是我?”
“是你。”
“那书院名字?”
“是。”
王韫问不下了,她再也问不下了,不论她问什么,李茂冲都只回答了她一个“是”字,但却单单一个是字,却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快喘不上气了。
她的嘴唇、指尖都在颤抖,眼里的湿意擦了又冒出来,比窗外的冷雨都冷,一直凉到了心里。
“你为什么告诉我?”不愿让李茂冲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王韫垂下了头,紧紧地攥住了一角。
她没法承受,庞大的像山洪一样的深情,让她感到无比的惶恐,她没法承受。她一闭上眼,好像就能看到荀桢以双重沉静的双眼,隐藏在一双眼中的无法言说的隐秘的情绪。
她承受不起。
是他,都是他。
少年清朗的笑声,秀气的眉眼,老人低低地微笑,清矍的面容,在她面前不断交织,融合,织成了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罩下。
道子借着灯光沉默地看着她。
“我本来打算一直瞒你瞒到”李茂冲难以启齿地阖上眼“瞒到桢干去世”
“你说什么”乍闻李茂冲的话,王韫的头上顿时炸响了个霹雳,四肢百骸都跟着麻木僵直了起来。
“桢干身体本就不好,”李茂冲恢复了平静,声音平缓,就好像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和着楼外淅淅沥沥的夏雨,平淡地几乎冷酷“许是这么多年身处官场的缘故,他已经不似少年,上次你请我去罗元亨家中,我已看出他元气大伤,怕是活不上半年,我本以为调理一番,也能撑上三四个月,却不曾想,如今又跌了一跤,伤及了根本,此番只能卧床静养。”
“你说的都是真的?”
“未敢欺瞒。”李茂冲吐出最后四个字,紧接着便看见王韫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冲入了书房外雨幕中。
没有阻拦,也没有惊讶,李茂冲只是轻轻地垂下了眼睫,任凭王韫奔下了小楼。
他本以为自己能欺瞒到桢干去世,却没料到如今此番前来见荀桢如此,自己还是心软了。四十多年来,他见多了他在官场中的隐忍,却不愿他忍到寿终,带着秘密化为一柸黄土。到头来,竟然是周衍修说对了。
王韫的步子停在了荀桢门前,她只要轻轻伸出手,推开门,就能明白一切,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只是,她不敢面对,她真的不敢。
眼泪顺着雨水往下直流,淌湿了衣襟。
终于,王韫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吸引了床上的人。
“是谁?”隔着屏风,看不见来人,床上的人闻声询问道。
王韫沉默地绕过屏风,站在了荀桢面前,见到王韫浑身湿漉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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