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事同李媛脱不了干系。
马车外人声鼎沸,马车里的玉珺却如入冰窖,从头凉到了尾巴。她想到,或许自己还未入京师就已经别人盯上,尔后她一步一步被人带入了陷阱。前一世她命大逃脱了险境,可最后还是毁在了定国公府。
她不想害人,可是却有人屠刀悬在了她的头顶,时刻等着挥刀落下。
她原以为自己远离京师就能逃脱是是非非,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一次又一次的加害,有一就有二,有二必定有三。只要她活着,或许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坐以待毙,还是揭竿而起,狠狠反击?
前一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这一世,她还要继续后退?
玉珺沉了眸子,不由地冷笑。若是再后退闪避,那她真是愧对上天给她的机会。
答案,显而易见。
马车行走着却突然停了,玉泉隔了帘子道:“小姐,今天可是观音娘娘的诞辰,又逢集市,外乡的人都进城赶集,人多得不得了,前头怕是不好走。若是绕城外走,需要的时间也并不短,只一点好,城外的风景好,你可以顺道看看咱们京师的景致。”
玉泉想的事玉珺初来乍到,正巧能看看京师的风景,顺道散散心,他那里知道,玉珺此刻心事重重,对这些没半点兴趣。
玉珺掀了帘子,看车外人头攒动,正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她心乱,索性下了马车对玉泉道:“我想在城里走走,你驾马车先行回去吧。”
“那哪儿成啊!”玉泉道:“大人吩咐我寸步不离地保护小姐。”玉泉看了看玉珺,阖掌道:“小姐若是真想逛,咱们就把马车停这,回头我派人来取。”
玉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一路上热闹非凡,街上杂耍的,卖艺的,吹糖人,各种新奇玩意儿数不胜数。玉珺自小长在乡下,即便前一世回了将军府,也甚少有机会这样逛集市,原本兴趣寥寥,结果一路逛下来,倒是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事儿,站在了一踩高跷的摊子前,挪不开眼。
从前在建州,娘每到正月十五前后就会带她去县城里看踩高跷,一拨十几个人,身量高的踩着低跷,身量低的踩高跷,表演的人穿着各种戏服,开路棍儿一打头,白蛇、唐僧、丑婆婆各式各样的人走出来,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一字长蛇阵的单列排开,表演的人在高跷上还能大劈叉,每每她看,都能咋咋呼呼地惊出一身汗来,等回了味,娘还能领着她吃上一串糖葫芦。
这时候想起这些,她既喜悦又有些感伤。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人挤着人,不到一会,她就被挤到了前头,回过头去看,玉泉的人影都见不着。
她个矮,踮起脚尖也不顶用,心里不免有些慌,想拨开人群往外挤。身后人群叫了一声“好”,一窝蜂的人又涌上来,几乎要把她吞没了。
她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一瞬间想起前一世,也是大约在这个时候,曾经听说过有一次庙会,因为人太多导致踩踏事件,当时死亡人数太多,震惊朝野,连在将军府里不问世事的她都有耳闻。
千万不要是这次……她心里默默念着,可脚下却停不住,人挤着人,她被动地往前走,高跷上的姜子牙演了个鹞子翻身,掌声雷动,她却没了看戏的心情,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恰好边上就是座拱桥,她赶忙走上桥中,站在高处往下看,人群里摩肩擦踵,男女老少伸长了脖子看各种把戏,仍旧是一派祥和。
渐渐地,桥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她隐约听到咔擦一声,是细微的断裂声,在人声鼎沸的当下,完全没有人会注意到。可是她就是听到了。
她心下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桥对岸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大家快跑!桥要断了!”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奔跑,几乎在她跑下桥的同一瞬间,身后的桥应声倒下,桥上不知道站了多少人,一下子从空中落入水中,人压着人,人挤着人,哀嚎声,痛苦声不绝于耳。原本清澈的河水,一瞬间变得浑浊,而后渐渐泛起血红。
因为玉珺一声吼而跟着玉珺跑下桥的十几个人惊魂未定,还未发出逃出生天的感慨,又眼睁睁得看着对岸发生更加悲惨的景象——桥断的瞬间,高跷上的人没能稳住心神,其中的一个演的是哪咤喷火,这火一抖,火球子没稳住,直接从高空落入人群,人们躲之不及,想要四散开来却发现人太多了,压根无处可躲,里面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一股惊惶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渐渐地有人倒下了,渐渐地,有人在人们的脚下,没了呼吸……
玉珺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一切发生,她甚至没来得及再一次高声呼喊,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