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终究不比女人心细,这么大个姑娘放出去跑,他就半点不担心!等玉珺去见余氏时,她又不着痕迹地吹了吹耳旁风,余氏笑道:“赵妈妈,高墙大院里面养不出几只好鸟来。瞧我,山寨里出身,府里上下还不是打点地清清楚楚?谁敢说我半个不字?”
余氏以身作则,说得太有道理,赵妈妈竟无言以对。
忙到最后,玉珺也觉得体力有些吃不消,可医馆到底已经打出名号了,不能撂手不管,她就拜托玉泉物色了合适的大夫来坐堂看诊,她则两三日去一次。
这才渐渐不觉那么吃力。
那一日病人特别多,她正忙得昏天黑地,连喝水的机会都没有,一个黑影却笼罩住她,略带了鄙视的声音,扬声道:“我还以为这儿的大夫有多了不得,原来只是个女娃娃!”
玉珺在医馆里这句话听得次数太多,当下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抬头看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岁数不小,却红光满面。玉珺听他中气十足,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若不是来看诊,那就是来……砸场子?
玉珺心里嘀咕了一声,砸场子也得改日再来啊,今天她真的很忙。可是对方毕竟是个老人家,她忙恭敬地问道:“不知老人家感觉哪里不太妥当?”
老人家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来,道:“我觉得我哪儿都不舒服,你给我好好脉。”
他说着话,就伸出手来,玉珺认真把了会脉,沉吟了片刻,笑道:“老人家您身体康健,脉搏沉稳有力,比起许多青年人都好上许多呐。”
“你胡说!我有病,我觉得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你会不会看病呐!你是不是大夫?我就说女娃子不顶用,当不了大夫!我这点毛病你都看不了!走了走了,我换一家看去!”
他的声音响亮,将一旁的病人都吸引了过来,有邻里听见他叫嚷,道:“这是哪儿来的老头啊,我瞧您中气这么足,不像是有病啊!你别是故意来刁难玉大夫的吧!”
老人家胡子一吹,眼睛一瞪,骂道:“只有怪大夫医术不精的,哪有怪病人病错了的!你说你医术精湛,好,我问问你,我脉象如何?”
说到底,还是个砸场子的。
玉珺摇了摇头,没法子道:“老人家脉象壮重迎指,如石投水往下沉,按之有力,当是痛滞气侵。右关脉沉,只怕是胃寒,有些积食。老人家脾胃较虚,大多数的老人家都有这个毛病,您已经算好的了。”
“那你说说,应当如何治疗?”老人家挑眉问道。
玉珺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是您要服用,我建议您用黑矾、黑枣、核桃仁、栀子、当归、厚朴、穿山甲等药材食材配合食用,这些药物疗效确切,能清除脾胃湿热,荡涤胃肠浊气,快速消食。您若需要,我这会就给您写药方!”
“都是些常用配方,怎么就不见半点新意!”老人家冷笑一声,又问:“若是小儿积食,又当如何处置?”
“你这老头好不讲道理!这般缠着玉大夫,还让不让我们看病了!”一旁的病人见他不依不饶,不免带了怒气拦住他,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义愤填膺的义愤填膺,看热闹的看热闹,叽叽喳喳,不能消停。
老人家却半点不胆怯,岿然不动地站着,哼了一声,道:“怎么,又不懂?你这‘玉菩萨’的名头,难道是自己给自己封的?你这‘和春堂’的牌匾还要不要了?不要就让我替你打下来!说什么太医世家,丢人!”
说话间,他竟真就操起门边的扫帚,要动起牌匾来。
玉珺几次见砸场子的,人家虽说也是来势汹汹,可面上仍旧是客客气气,如这位老人家这般,说不上三句话就要摘人匾额的,还真是没有。
当下她被激出了气势,笑道:“老人家今日不像是来看病的,倒像是来考我的。既如此,我就说一说,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老人家指教。”她停了一停,见老人家面无表情地等着她,她继续道:“小儿积食多见于婴孩,婴孩乳食过量,损伤了脾胃,乳食停滞于中焦,胃肠便有疾患。若是要治小儿积食,我并不建议药用,毕竟是药三分毒。而糖炒山楂、煎服山楂汤、淮山薏米粥、白萝卜粥等食物均有良好的消积效果,当然,若患儿家人能配上捏脊、揉板门、摩腹等手法,患儿可早日痊愈。”
她说完,老人家的脸色渐柔,又道:“小儿积食是常见病,你能晓得这样处理也是应当。我再问你,何为少阴症,少阴症该如何诊治?”
“《伤寒论》有言,‘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诊治少阴症,就应当……”玉珺毫不迟疑,又将少阴症的诊治之方一一说出。
老人家等她说完,又再抛出新的症状来,玉珺也不示弱,一一答上。双方你来我往,竟颇有些斗医的意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起初老人家的问题还是浅显,到最后却是越来越难,许多病症旁人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玉珺也答的颇为吃力。
到最后,她完全不知道老人家说的是什么,只能涨红了脸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