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说是下雪了。他回头看看凌疏也已经清醒过来,便扶他靠着软枕坐了起来,将窗子支开一条缝隙,道:“这一阵子你天天吃药,这舱中药味儿太大了些,给你透透风。”伸头看看外面,果然飘起了小雪,零星的雪花飘落,旋转着投入江水之中。空气中带了湿润的水气,一丝丝顺着窗缝侵润进来。
凌疏抬眼看着外面,任杨晔在一边转来转去,他只是怔怔出神。杨晔还是有些耐不住性子,去他身边坐下,伸手摸摸他的手,道:“今天好些了吧?”凌疏回过神来,点点头,杨晔笑道:“想吃什么,就告诉我。还是想要什么东西,我去给你弄。对了,你的枕冰剑在这里,前几天我怕你杀我,我给藏起来了,既然你如今肯回心转意,我自然就不怕了,这便还给你。”
有侍卫送了膳食进来,伺候两人用饭。凌疏这阵子吃药已经吃得倒胃口,不肯再吃饭,杨晔只得自己胡乱用些。还没有吃得几口,却听得外面魏临仙再一次光临这只船上,禀报道:“侯爷,殿下请您过那边船去呢,说有要事相商。”
杨晔道:“你让哥哥稍等,我这就去。”回头嘱咐凌疏道:“你好好的歇着,我去去就来。别人也还罢了,年未和钟离针一直跟着我,要什么就跟他俩要去,不用客气。”待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别往船舱外面去,你才好些,当心受凉了。”见他坐的有些靠近窗前,便扯过一件自己常穿的貂鼠毛里的斗篷把他裹住。
他千交代万叮咛,尔后方恋恋不舍地去了。出得门来,又对年未和钟离针嘱咐一番,方到得那边船上,杨熙已经等候他良久。杨晔在船舱门口踌躇犹豫着,杨熙便对着他勾手指:“过来。”接着埋怨道:“小狼,如今哥哥想见你一面可是真难!”
杨晔蹭到他身边坐下,杨熙便下令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单独和小狼说说话。”竟是连北辰擎都撵了出去。
杨晔道:“哥哥有什么事儿?”
杨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你,这马上就要弃船登陆了,回了洛阳后,你打算住在哪里?要不要哥哥给你新建一座府邸?当然随着哥哥住在皇宫里也成,不过于礼制不合,我倒是不怕,就怕那帮老臣子心中不服气,借机说三道四的,再拉扯些别的东西出来。”
杨晔道:“不用建什么府邸,原来的淮南侯府就挺好。”
杨熙道:“我却觉得不行,那宅子本就不大,况且多少年也没有修缮过。从前咱们穷,能凑合就凑合了,这以后再接着住,可是与你的身份不符。”
杨晔也不晓得自己将来究竟是何种身份,也不是很在乎,便随口道:“不然你把你的赵王府给我也成,我也不嫌弃。至于皇宫嘛,那金碧辉煌的深宅大院,我是坚决不住的。你知道我从前就不爱进宫,除非里面有好吃的等着我。”
杨熙站起身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尔后去西墙下的多宝格上搬了一坛酒下来,笑道:“还是就知道吃,恰好今天我这里有好东西给你吃。另咱离开金陵时,君都尉又给了好酒,你若是喜欢,待会儿就留我这里吃饭吧,这次放开了喝,由得你喝醉了胡闹。”
杨晔道:“哥哥,不忙喝酒,我还有一件事儿求你。”
杨熙道:“先吃饭,边吃边说。你这一阵子总是急火火的,以后日子安稳了,脾气可得改一改。”
凌疏待杨晔走后,自己又往窗前挪近了些,裹紧了那件衣服,茫然望着窗外,怔怔发呆。这半个多月的经历,如在梦里,不堪回首。且不说从前,便是以后跟着杨晔回洛阳,大衍皇朝已经易主,而自己正是失手杀死先皇的凶手,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何种命运,却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