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你在朕身边时,不必如此拘谨。”
他可不是随口那么一说,事实上平日里太宗对称谓一事都较为随意,君臣之间常常“你我相称”,颇有点“大家都这么熟了就不要把我当皇帝”的意思。
不过呢,君心难测,太宗平日里不介意放下这层威严的身份,但关键时刻还是说翻脸就翻脸,颇有点“你竟然敢把朕大唐天子堂堂天可汗当成隔壁二狗子对待”的意思。
徐慧觉得,大家还没那么熟,她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她糯声应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太宗亲自起身熄了灯,又摸着黑爬回床上。
徐慧侧耳倾听着身旁的动静,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默默地想象他的动作。掀起被子,平躺下来,盖上被子,双手规矩放好,闭目入睡……本应如此做的太宗,却在盖上被子之后,转向了她,手臂环在徐慧腰间。
原本已经有了些许睡意的徐慧,瞬间清醒过来,有种毛孔倒立的感觉。
好在太宗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只是虚虚环抱住她。不久后,耳畔便传来他均匀的呼吸。
唔,好吧。一直被教导着必须平躺才能入睡的徐慧,对睡觉的姿势有了全新的认识。
徐慧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迷糊之间,只见一个人影在她头顶晃来晃去。那张脸模糊而熟悉,她费力地睁开双眼,凝眉看去,发现竟是何怜。
“徐姐姐!你总算醒了,我叫了你好多遍呢!”
“我睡了吗?”徐慧根本不记得自己睡着了,一夜无梦,身上还隐隐觉得困倦,好像根本没睡过一样。
何怜着急道:“哎呀,姐姐,你快点起来梳洗一下吧,宣旨的公公可来了有一会儿了!”
徐慧闻言不禁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何怜连忙扶她起来,打扮停当之后,到院子里下拜接旨。
那里不仅有宣旨的公公,还有才人宫里的数十位世妇、御妻。
“……於戏!惟尔将作监丞徐孝德长女,门袭锺鼎,训彰礼则,幽闲表质,柔顺为心。备职后庭,寔惟通典,是用命尔为婕妤。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妾奉敕。”昨晚太宗说过要给她一个惊喜,徐慧虽然没猜到竟会是婕妤之位,但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便不似他人那般惊慌,从从容容地接了旨意。
“恭喜徐婕妤了。”宣旨的是王德的徒弟,徐慧记得他叫吴庸。
吴庸年轻嘴甜,堆着满脸的笑容说:“陛下吩咐下来,为徐婕妤辟了处清净之地作为寝宫,离甘露殿和藏书阁还都不远。现在清宁宫已经收拾妥当了,徐婕妤是想今儿个搬,还是明日再入住,都由您说了算。”
“多谢公公。”徐慧客客气气地说。
“徐婕妤折煞小的了。”吴庸受宠若惊地说:“您直呼吴庸姓名即可。若有什么吩咐,婕妤可不要客气,只管知会小的。”
徐慧笑笑,示意何怜打赏。
等送走了颁旨的公公,何怜露出欢喜的表情来望着她,就要回房收拾行李。
徐慧含笑望了她一眼,颇有点苦笑的意思。
早知道如此,她昨夜就早点睡了。今天这事儿,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