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霍嬗之死

    遥渺渺刚躬身钻进车厢内，一身男子装扮的凝萃就着急忙慌的过来为遥渺渺掸去身上碎雪，并急急忙忙的拿出全新的大氅为她换上。

    换完衣服后，遥渺渺抱着暖手炉才觉得自己缓过劲来，她听着车外甲胄的撞击声，一时间难以想象外面踏雪而行的士兵该有多冷，忧心忡忡的问道：“这次北巡要多久？”

    汉武帝坐在里侧似有些困倦了般眼帘半阖，连遥渺渺刚才进入车厢带入的那阵风雪都没有让他动容，此刻听到遥渺渺的话才抬眸深深看了遥渺渺一眼。

    军队向来严禁女子随军，因为此次是皇帝出巡的名义，才带了些服侍皇帝的宫女，但也都是改扮男子装束。

    因为遥渺渺是皇帝妃嫔李夫人的身份，比较容易引起议论，出行时就抹去存在，作为宫女出行，此刻也同样是一身男子装束。

    黑色大氅包裹掩映下，越显得遥渺渺白皙的小脸清瘦苍白。落在汉武帝的眼底，让他不由得愣了愣神，有些懊悔带她出来北巡：“北地贫瘠严寒，后悔随朕北巡了吗？”

    遥渺渺摇了摇头：\"臣妾躲在车厢里倒还好，只是军中将士很多不是北方人，这么大的风雪，他们还穿着冰冷的甲胄，怕是有些人会熬不住。”

    汉武帝闻言，北巡以来就一直冷峻的面容柔和了起来，向遥渺渺伸出了手。

    遥渺渺将手放入汉武帝的掌心，还未等她走到他身旁，就被汉武帝拉入了怀中。

    从未和汉武帝如此亲近过，遥渺渺反射性的挣脱了下，汉武帝却抱得更紧了。

    一声近乎听不见的叹息在耳畔响起，遥渺渺突然僵住了身子，任由着汉武帝抱着。

    跟着汉武帝身边这么久，她见过他挥斥方遒、睥睨天下，也见过他雷霆震怒、高声斥责，但唯独没见过他如此静默的无奈。

    汉武帝的威名太盛，以至于她忽略了汉武帝也是一个凡人。

    “你想念霍嬗了？”低沉的嗓音带动着胸腔的震动，隔着厚厚的貂裘传来。

    原来汉武帝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去看看，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吗？

    遥渺渺依偎在汉武帝的怀里，神情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想。”

    那天汉武帝命霍光将霍嬗接入宫内之后，她对霍嬗就很喜欢。汉武帝也有意让她和霍嬗多亲近，任由她陪着霍嬗在宫中游玩戏耍。

    当时还约定了一起北巡，只是谁也没想到在北巡出发前，霍嬗就突然病重亡故。

    史书上，霍嬗这个名字没有独立的篇章，甚至没有霍去病那句“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来的有名，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霍嬗这个人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今年气候尤其寒冷，他们这次骚扰大汉边疆已经不单只是想要劫掠物资过冬了，中原富庶，他们觊觎已久。大汉痛失了霍去病，朕本以为霍嬗能接替霍去病守护大汉， 却万万没想到霍嬗会早夭。”

    遥渺渺回握住汉武帝的手，试图让他心里好受些。霍去病对汉武帝而言，是难得的猛将，更是他自小养在身旁的孩子。

    “朕还想着若是霍嬗在，以后他也能在我不在的时候护着你点。”

    遥渺渺听到这话，蓦然一惊，她仰头看向汉武帝，却发现他正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但同时又像透过了自己看着另外一个人。

    遥渺渺很是不解，却不敢确定，只好低头将脸埋入汉武帝的怀里道：“陛下有天地护佑，定会福寿延绵。\"

    \"朕富有四海，却也无法对抗死亡。\"汉武帝叹息道，\"你会一直陪着朕吗？\"

    按照历史，汉武帝会活到高龄，李夫人才是早死的那一个人，而汉武帝会一直思念李夫人。

    遥渺渺有些不安的蹭了蹭汉武帝的胸膛，应了声：\"好。\"

    汉武帝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遥渺渺的回复，展开身上的狐裘将遥渺渺裹进去后闭目养神起来。

    銮驾很是平稳，外面有节奏整齐的甲胄撞击声传来，让遥渺渺不由的想起汉武帝将她从平阳长公主府带回汉宫的那夜。

    只是那天，銮驾外没有呼啸的凛冽风雪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今是风雪漫天。

    遥渺渺忐忑不安的回抱着汉武帝，将耳朵贴在汉武帝的胸口，直到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才松了口气。

    她一直将自己孤立在汉朝这个世界之外，她总以旁观者自处，可是霍嬗的死还是让她很难受。

    她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她能回到现在，该怎么翻开史书上汉朝的这一页。

    直到遥渺渺沉沉的睡去，汉武帝这才睁开了双眼，低头望着遥渺渺，眼底闪烁着复杂难懂的情绪。汉武帝伸手摩挲着遥渺渺的眉眼，轻声道：“我的预感向来很准，我总觉得你很快也会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