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总该是有几分真心吧。要说别的手段留住他的心,我是想怀个孩子,可是哪有那么凑巧的?不是我不花心思,实在是他变得太快,我完全没料到啊。”
尤老娘拿着帕子拭了一下嘴角,厌烦地说:“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把贾琏哭回来吗?现在得想招儿。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都奔五十的人了,还在操心你们这些事,就不能叫我好好生生地享会子清福吗?”
尤二姐越发哭个不住。
尤老娘拧眉怒道:“越说你还哭得越来劲了,你有本事往贾琏那哭去,或者索性一根绳子吊死他面前,跟我这哭什么?,听着人心烦。”
尤二姐吸着鼻子止住了哭。她原本知道,这老娘是个心狠的,一辈子生了三个女儿,老大老三都厉害,就她要窝囊些,所以,从小就是在老娘”赔钱货”的骂声里长大的,可是老娘如今老了还不是在享她二姐儿的福?
尤老娘这一辈子也颇为坎坷,生了三个女儿,老大尤氏,就是现在宁国府的大奶奶,贾珍的续弦夫人,那原是尤老娘和第一任丈夫生的,要算是官宦人家,日子也过得还算得人意儿。可惜老天爷不成全,没两年那男人就短命死了,尤老娘因为无子而且年纪尚轻,哪里耐得住那如雪的寂寞去守寡啊,便带着大女儿尤氏改嫁了,与后来结的丈夫也生了两个,就是尤二姐尤三姐两姐妹,可惜的是一生无子。可能尤老娘真的是命硬克夫,第二任丈夫也终于死在她的前面。而此时尤氏已经出嫁,尤老娘因为无子和两个尚且年幼的女儿一起被如狼似虎的族人赶了出去,最后只得了一个小小的院落聊以维持生计。
所幸大女儿尤氏凭着前夫还算不错的门楣得以嫁入高门,虽说是个续弦,也算是不错了。故而尤老娘时不时拖着两个女儿去老大那里打打秋风,体会一下“我家也曾经阔过的”的感觉,只是大女儿尤氏族开始还肯接济一下落魄的老娘和妹妹们,多去了几次,脸色就不好看了,而且,贾珍虽然无实职,却有世袭的爵位,尤氏算是诰命夫人了,加之管着宁国府,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不服尤老娘管了,给的孝敬也有限,跟打发叫花子似的,叫尤老娘怨天怪地地在家里埋怨尤氏,不过还是厚着脸皮照去不误。
好在尤二姐尤三姐一对姐妹花渐渐地从黄毛丫头变成了人人垂涎的美貌娇娥,尤氏虽然不喜这老母和拖油瓶妹妹两个,那姐夫哥贾珍却喜欢得紧,甚至会主动派车去接母女三人来,美其名曰走亲戚,到了之后,也不管尤氏红眉绿眼地脸色难看,就是命一大群丫鬟婆子赶着尤老娘唤“老娘”,还孝敬许多的金珠饰物绫罗绸缎的,叫尤老娘一下看到了希望,要想下半辈子过得好,少不得在这如花似玉的两女儿身上,也不算是“赔钱货”了。
尤二姐原本有一份指腹为婚的亲事,可惜家里败落了,就是一日三餐都未必供应得上,尤老娘哪里舍得将尤二姐嫁与那没出息的小子,自己也就靠不上了,便托赖贾珍的势力,硬逼着退婚,最后以十两银子退了婚事,了结了此事,好叫尤二姐换的自由身。这不,才退了婚,就有贾琏撞上了,一眼看中,求做了二房,尤老娘总算过上了颐指气使的优裕生活,和贾珍的宁国府的假心假意不同,尤老娘在这关上小楼成一统的花枝巷小院里实实在在地体会了一把有钱人家尊贵老太太的滋味,当然想要长长久久地过下去,不光如此,将来还要给尤三姐也指配一个和贾琏差不多的世家公子做二房才好,她就可以这家住住,那家住住,到处都是丫鬟婆子们一盆火一般赶着喊她“老太太”了。
只是二姐儿这天生优柔,面软心活,实在难成大器,这不,才过上几天琏二奶奶的好日子啊,就叫男人腻味了想要甩了,唉,少不得还要靠老娘来给她当定心骨,拿主意。
尤老娘平息了一会儿,说:“干坐着不行,得想办法。贾琏不是有很多长随小厮吗?往日还嘻嘻笑着喊你二奶奶的那些小子们,怎么,现在就都不见人影了?设法揪一个来,让他帮忙引着贾琏过来。贾琏来了就好办,你要么哭着求他怜惜,要么和他滚上炕头,要不人家怎么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呢。”
尤二姐期期艾艾地说:“就怕那些小子们没胆。”
尤老娘眼睛一瞪,说:“这有何难?小子嘛,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半吊钱,你给他五两银子,他什么不干?要是他实在不肯,你也可以抬出你二房太太的架势来压他,告诉他你和二爷只是暂时吵嘴了,二爷以后还会来的。而且二爷亲口说的,琏二奶奶身子不好,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以后你就坐上琏二奶奶那把交椅了,现在得罪你,以后可有的是好看!”
尤二姐唯唯听命,一会儿就出去想办法去了,尤老娘靠在榻上,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二姐儿要学到她大姐一半的手段,我也就不用操这份心了,真是个没用的。”
☆、第21章夫妻房内对话各心思
这一日,夏叶正在家里歇着,贾琏也在家,夏叶见了他就有些不自在,以前天天野在外面还不觉得,现在成天在她面前转悠真心有些吃不消,夏叶只好拿了本账本子看,当他不存在,可是,夏叶越是不理睬他,他还越是往跟前凑。这不,又来了,还貌似关心体贴的样儿,说:“凤儿,我看你那金项圈颜色有些旧了,你取下去,我给你拿去外面炸一炸。”贾琏的意思是夏叶脖子上的戴着的金项圈有些氧化了,颜色不鲜亮,说要拿去外面的金银铺子去处理一下,这原是一句讨好的话。
夏叶没好气地说:“算了吧,我怕经了你的手,这项圈只怕要小一圈,回来都戴不上了。”
贾琏搓着手,尴尬地笑,说:“哪能呢?说得我跟什么似的,连自己媳妇的东西都要雁过拔毛!”
夏叶瞟他一眼,说:“好像这种事你没干过似的,你一贯是拿着家里人的皮肉往外面不相干的人身上贴的。得了,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打量我什么都被蒙在鼓里呢。”
这句话一语双关,一下子惊得贾琏的额头上冒了汗,不知道熙凤指的装糊涂的是哪一桩,是说他在给家里办杂务时中饱私囊呢,还是影射二姐儿的事呢。
贾琏不好意思,正好一晃眼看到□□抱着大姐儿路过,便忙喊住,说:“哎,把大姐儿抱来我这里,跟爹爹亲香亲香!”
□□依言将大姐儿抱来,贾琏接了过来,抱着嘴里咿唔做声的大姐儿一个劲儿地逗弄,逗得大姐儿咧开小嘴“格格格”直笑,贾琏便抱着可爱的大姐儿往夏叶跟前献宝,讨好地说:“看,大姐儿今儿好高兴。”
夏叶心里也知道他这是在讨饶呢,心想,没那么便宜就饶过你。却从贾琏手里接过大姐儿,温柔地亲了亲孩子的小脸儿,陪着她说了一会儿没名堂的孩子话。
贾琏看着这样的妻女,心里的悔意渐渐地漫了上来,忍不住去抓媳妇的手,说:“你这一向病着,都没回过娘家吧。等哪天你身子爽利了,我陪你一起回家,看看岳父岳母大人。”
“你干什么!叫底下人看见什么意思!”夏叶本想摔开他的手,可是,听到他说的后半句话,却被吸引住了,回娘家?对哦,她穿越来了这里,每日浑浑噩噩地混着,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娘家的事!若是有娘家助仗,她是不是就不用花这许多的心思和贾琏折腾,直接和离了算了,只要他们肯把大姐儿给她,以后她带着女儿回娘家先住着,有空间里的珍贵药材,还愁日子过不好吗?若是留在这里,就是发财,也难免要帮着填进贾府这个无底洞里,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