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扬皱起了眉头。他“啪”一下合上书,盯着封面上的标题好几秒,把书仔仔细细放了回去,恢复原样。
结果韩青扬就扫到了第三格的一个黑色文件袋。标了个“一”号,题为金鳞传,下面一行小注“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要换平时,韩青扬肯定认为他找到了一本武侠小说不过眼下,韩青扬压根没往那边想,他正忧心,霎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忽然间就邪火横生:是,你简丹是了不得精英先锋唐劲他就是个土包子懒懒散散还爱得瑟
那你做啥还招惹他?
你他娘的既然惹了他,那你就得给老子负责到底呃?
负责到底?
韩青扬突然泄气了;这一泄气,他也冷静下来了。
他站在那儿琢磨了片刻,暗道这个年岁的小姑娘,又是独生子女、打小父母宠大的,又是天之骄子、一向无往而不利,没遇到过挫折和失败,所以啊,人家只怕压根没考虑那么多,喜欢了就好上了,就上
就眼下这样儿了。
那行
韩青扬拿过扔在单人床尾栏上的外套,从内袋里掏出一本存折来——一翻开,上面大名两个字:唐劲。
唐劲窝得舒服,可他毕竟醒了,神清气爽精神抖擞耳聪目明,怎么也睡不着了。
所以等到简丹开门进屋时,唐劲就把那钥匙响动听得清楚。再然后,则是简丹问韩青扬要汉堡牛奶、还是豆浆油条,声音轻柔:为免吵着唐劲,比平时压低了几分——但抵不过时间早、小区安静啊唐劲也听见了。
于是唐劲一骨碌儿就起来了,朝客厅吆喝了一嗓子“我要汉堡”飞快套了衣服,拎着裤腰冲进卫浴间。
他也没想什么,就是饿了,并且在汉堡与油条这俩选择之间,觉得汉堡更好吃——有肉哇
然而韩青扬心头却是滑过一个词儿:吃醋。后面缓缓跟出一大串:朋友妻,不可欺;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故而韩青扬拿了一份油条豆浆,放在自己面前,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等唐劲出来。
反倒是简丹并未往吃醋那边想,她刚在厨房里拿微波炉热了家里的牛奶,端着出来,正好瞧见唐劲冲过客厅,登时莞尔失笑:“你不睡了?呆会儿热一热也不费什么。”
“不睡了”唐劲卖力撒尿飞快摁纽,龙头一开掬水抹脸,嗖嗖刷了牙,拉过毛巾一抹水珠儿没半分钟就完事了,出来直奔餐桌,顺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所以说他擦手压根不用毛巾嘛
“剃须刀搁在小柜子里,昨儿新买”简丹刚在餐桌上搁下牛奶,话没说完,唐劲已经出来了。而简丹很遗憾地发现,唐劲毛衣没穿反,长裤也没开门
简丹只好诚恳夸了唐劲一句:“速度真快。”说着端了餐巾纸盒递过去。
这要是别人,唐劲铁定摇头,或者迸出一句“用不着”;可这是简丹,唐劲本能地就额外给脸儿,结果他犹豫之下慢了半拍,就扯了一把餐巾纸,擦完揉了随手往桌上一扔。
韩青扬心里有事,这就怎么看怎么不对——这什么架势?
韩青扬从未像此刻这么痛恨唐劲的不着调儿。虽然他已然看了这些年、并且一向视若无睹;虽然他们其实都差不多
——你怎么能指望一群成天摸爬滚打的大老爷们讲究“仪、态”?
区别只在于,有那么几个,换下了作训服,就能正儿八经端出另一副样子来;另外几个,换下了作训服,等于没换。
前者譬如杨队,譬如鱼片儿;后者譬如首当其冲眼前这位
不过大多数人,介于以上两者之间。
杨队那是被逼出来的,他会议多,见上级更多;鱼片儿则是斯文,书读多了呗,人家少科班念上去的研究生啊,何况听说上学时抢到过一个礼仪培训的选修课
餐巾纸团骨碌碌滚向韩青扬。
半路被简丹轻轻按住了。简丹一边喝豆浆,一边把纸团塞到了自己的盘子侧沿下。
那儿还有一张用过的餐巾纸,被简丹随手折得服服贴贴,嵌在盘侧:外面冷,屋里暖,简丹刚才一回来就打了个喷嚏。
韩青扬瞅着这一幕,忽然就脸上一烫——唉,饶是他们风吹雨打的厚脸皮,也不由替唐劲害臊
所以韩青扬默默咬了一口油条,心底里缓缓地、坚定地冒出个念头:回了驻地,找贺明,给唐劲好好儿上一上规矩
听说这年头,人家花钱还上礼仪课呐
你不花钱,怎么也得学学
与此同时,正主儿唐劲快快活活坐了下来,抓起汉堡,一口咬掉小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