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孩子。”离出事都这些天了,最近几日每天来“报到”的也就唐劲这一个。而图兰自己怎么也为同事挂了些心,虽然不至于像亲属那般悲痛,可移情使然,当然记住了唐劲。
夏晓雪手指轻抚枪杆,却是眼神清冷:“他不小了。”
早不是孩子了。
而身为成年人,做了什么选择,承担什么后果既然舍得让简丹熬日子、既然舍得让简丹为了他远赴它乡,那就要有失去简丹的准备
不管是远隔万里、物是人非的失去,还是如今这一种最残酷的失去
毋庸置疑,简丹与唐劲,若是二选一,夏晓雪一眨眼的迟疑都没有——直接站在简丹一边
图兰听到了,而且听懂了。他闭了闭眼、无声一叹,甩开思绪迎向了祁栋与唐劲。
夏晓雪留意到了图兰这一瞬的怅惘,不过她什么也没问,甚至一分好奇也不曾流露,只是跟着走向了客人。
“欢迎两位。我叫图兰,在这儿领了个督导的闲差。这位是雪,晓雪。我与她在身临其境里‘不打不相识’,今天又有运气认识你们两位,真是不胜荣幸。”
不得不说图兰是个很好的主人,他的态度自豪但不倨傲,压根不问祁栋与唐劲为什么会来这儿,直接切入了正题。但文化使然,这样非正式的轻松场合、听声爬墙而来的秋日邂逅、以武会友的同好小聚,图兰压根没想到要报姓氏
易斯在门口已经介绍过自己了,祁栋一指自己:“祁栋。”又示意唐劲:“唐劲。”唐劲跟图兰一点头,瞅瞅夏晓雪,也点点头,却没开口——他本来就心里压着事,多年的浸yin使然,兴致是有,但高昂不起来;此刻,唐劲更是认出来了:门口那姑娘
那眼神
是,丹丹是有个很要好的手帕交,唤作“夏小雪”还是“夏晓雪”但丹丹的朋友不也是他的朋友吗?怎么可能用那种眼神看他
所以唐劲刚一想到就直接丢开了这猜测
而祁栋见唐劲不说话,当即自己上马:“我们在隔壁听得心痒,见笑了。我练的是梅拳。梅花桩。瞎子坳梅花桩。两位这——”他看了看图兰与夏晓雪的枪,试着问“是柳家的?还是关东程——”
图兰略退了半步让出夏晓雪:“她是正主儿,我是学生。”
夏晓雪一摇头:“都不是。野路子而已。承蒙不嫌,今天就指点一二?”
“不敢不敢”听声音就不敢嫌弃只是祁栋眼瞅着夏晓雪这么这么跟钱佳芸她们截然不同的性子,心里直犯嘀咕可怜祁栋又馋得紧,只好绷紧了皮在那儿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彬彬有礼:“哪里能说指点。咱们一起讨论讨论,唔,一起讨论讨论。”说着说着找不到词儿了,干脆直接走向院子中央:“我先来吧。”
夏晓雪是个女人,具体深浅又还不清楚,祁栋不好意思一上来就要求较量,所以先从头到尾把他练的八方步演了一遍:先上基础小八方;而后中八方、大八方。
这步法入门时一般使拳、掌,之后渐渐上器械。祁栋二十多年的功夫,十八路兵器随便拣一样丢给他,他都能用,包括枪——不精而已。不过此刻重在梅拳,祁栋就没要枪。
而后祁栋收手走向四人。
图兰早已经乐了。夏晓雪一直默不作声看着,专注而安静;此刻看了祁栋一眼,冲祁栋微一点头,直接持枪走下台阶。
一句话半个字也没有?
祁栋引手一请,肚子里却不由咕哝了一回“大牌儿,还冷冰山”
而夏晓雪几乎走到了隔墙墙根下,这才止步转身。她直视祁栋,一顿长枪、缓缓递出——枪尖虚垂点向地面,一人一枪纹丝不动,只有红缨随风微拂。
祁栋立刻打消了之前的腹诽,本能地就迎着夏晓雪站正了,引手又请了一回,比上一次严肃了不知多少。
说实话,祁栋不懂夏晓雪施的礼,只能靠经验推测是起手礼。不过中华之大,五湖藏蛟、四海卧龙,各地礼仪从来不曾完全一样,压根没什么好奇怪的——关键在于,这其中的凝重之意,祁栋习练多年,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不过下一瞬,祁栋不由在心底里怪叫。
——这他**的压根就是“小心了”是“小子你接招”
是赤luo裸的挑衅
祁栋回了礼之后,夏晓雪当即拽枪前冲。她脚下快、枪更快——劈、扫、撩、拍、拨、刺
银枪如雪练,红缨带残影
六枪只不过一呼一吸之间
最后一枪递出,正正直指祁栋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