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听着幕僚小心翼翼的建言,什么郑阀势大,厉相权倾,不宜轻动那位公子爷,甚么油水不大,就一点粮种还全换了陈年旧粮,喂了几千口百姓,如今怕是穷得叮当响,也刮不出什么银钱,反倒惹了郑阀,得不偿失……云云。
朱嵩越听越烦,脸上横肉一沉,腆着肚子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几,酒器肉盏当啷啷碎了一地。
“他这小小校尉来拜我这壮威将军,就带了三百五十金,这是拿我当乞丐呢!竖子敢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我萧家!秋收了也不供一份上来,这眼中还有我这上官么!定不能饶他!厉相,厉相又怎地?他还能让皇帝宣旨无端斥我不成?!”
李师爷连连称是,听着自家将军这色厉内荏的怒斥,也只得顺着毛好声好气又劝,总算劝得这位与萧家远亲八百里的壮威将军暂时息怒,却又道是让他写一封责书骂一通那厉校尉,再观后效!
李师爷忙叠声应下,却暗自苦着脸,心道人家厉校尉屯驻平陆,又与您这壮威将军无直接管辖的关系,来拜称一声上官是客气,如何又能因礼金太少却修书直斥其非?!唉,郑家这点私钱不好拿,劝这等猪肚草脑贪心肠的将军实在是苦差事。
第103章仲微
交待了思庐去帮着小驴他们统计要入少年团的人,再拉起个架子交给自家夯货管教,厉弦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转头去忙忙碌碌,虽是将任务都分派下去,但各种技术上繁琐的事还不得不由厉大人亲自上手。
这几日集中精力在忙的就是铁甲他们作坊里,“铁甲”的水力机械锻造难题,此“铁甲”非彼铁甲,便是指定型之后要给黑甲军们披挂的甲衣。
给自家夯货定制的那件是甲等技师铁甲精心手工锻造,他几个徒弟将甲磨得光润,再由厉大人亲自镀特种玄色漆,这等制作之法虽是精妙却不能普及,效率实在太低。厉大人便让林泉带着一帮匠人改制了一座水力机械,将其末端做成几个精钢锻锤,以半自动机械化来锻造半身甲最重要的两个部件——头盔与护心镜。
半机械化之后效率自然大幅提高,但磨合期间成品率也不高,总会冒出各种古怪的小毛病,铁甲他们和厉大人一起调了三五日才将这水力锤勉强“驯服”。
一身疲惫地回了府衙,泡着热水,让思庐从头到脚好好按了一通才觉神清气爽。
“公子爷,柴先生寄了封一星的件来。”思庐边按边禀告。
这星级蜡封件的规矩是公子爷最近定的,寄来的密件封口上有柴先生钢指环的暗纹印记——这也是公子爷特制给配发的,又在不起眼处画星级以示机密等级,一星便是重要程度较低的密件。
密件里的内容也是以简数配上密码,抬头写上几句无关紧要、买卖对账的闲语,便是不慎让外人截了这信,粗粗看来也不过是买卖人自编的手记账。
“拿了那本赤脚医生手册来,对着念给我听。”厉大人懒懒地泡在桶里,吩咐道。
思庐心思机敏又懂分寸,自打他回到此世以来,相处日久,竟无半言疏漏于外,厉弦渐渐也对他信任有加,将他当作自己的机要秘书来培养。
更何况钟大仙的那敌我示意图标记,虽是没神异到能标出人的赤胆忠心程度来,但大体上还是能根据什么微表情、内分泌、荷尔蒙分析云云不知所谓的玩意来较粗略地判断敌我,厉大人也就放心地将这一摊内联外达的机密事务大半交予了他,只将最后的密件译书留存自己心中。
柴东城被他强制培训了几日,又好生摸顶“电”了几回,倒是完全掌握了这简数简语密码操作之法,为了早日立新功,能回狄丘娶娘子,他是分外努力,去了那朱壮威所驻扎的安成县不过半月,便让自家的驿使悄悄递了封一星密信回来。
信写得有点长,累得思庐翻译本都翻得手酸,好长一封信,有用的却没几句,大半都在歌功颂德表忠心,寥寥三句半提到了朱壮威,道是安成地界平静如常,粮草价未动,军营也嘈杂如草市,并无开拔出征之迹象。
柴东城还道,他通过郑二爷的手书与郑家的冬河管事搭上了,并由着这条线勾上了朱壮威手下的一位幕僚,虽是初识,但此人身上大约可以作作文章。
信的最后便是婉转热情地催经费,问何时可以完成任务回来云云。
厉弦听得哭笑不得,笑骂一声,让思庐回了他同样的一封一星密信,信中很简单:工作甚有成效,密信太过啰嗦,银钱立汇,敢没完事就私自滚回来——打断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