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五百斤的大牯牛很快被喊到了十二两银,最后却被一户商家以十二石粟米的价格夺下——狄丘喜银更喜粮,在相近的价值上,狄丘一般会选择与提供粮食的客商交易。
死牛死羊一组组地推上来拍,基本都拍了个好价钱,拍完这些死的牲口,接下来便是拍活牛羊,这些牲口虽是挨了场冻,但在狄丘暖棚子里休养几日,又吃了好些青贮饲料,大多精神了许多,只有十几头实在捱不过去断气的。
厉大人虽能救死扶伤,但也没到花费巨额积分救牲口的份上,厉大人指示:死便死了,炖了喝汤!余下的拍卖。
活牲口的拍卖却比死的活跃了些,但价格也没贵到哪里去。
马秋嘬着他的豁门牙,拢着厚袄袖子看热闹,很是不解地问一旁的“农业专家”廖老六:“廖肥使,您说这么壮的牛,咋就卖不上价呢?比那拿来吃肉的死牲口也没贵上多少啊?!”
廖老六摇摇头,啧啧几声,道:“这蛮胡养的牛拿来吃,用来取皮子取筋都是极好的,可这活牛它不服管,不会干农活,鼻子里穿上孔也不大听使唤,所以便是活的也只卖个肉价钱,不过是取个新鲜罢了。”
马秋恍然大悟,看着这许多牛,他本是跃跃欲试,也想给他家半瞎的老爹买上一头,那农活可松快多了,如今听廖老六这么一说,才知他为何劝着自己不去买那拍举的牌子。
廖老六左右看看,瞧热闹的闲人都在兴奋地盯着场上,未曾注意这边,他侧过头去,悄声附耳对马秋道:“你小子莫急,我听畜牧司的丘老牛说了,今年他们畜牧司人人撸得手都快废了,可把那百十头好母牛给弄大了肚子,等得春暖花开,便有一批小牛犊子落地。”
说起这等甚是暧昧的事情,廖肥使那嘴也忍不住歪起,与马秋你知我知嘿嘿地笑,又道:“厉大人说起过,这牛只会择一批好种牛和母牛留下在畜牧司里继续筛选良种养育,其余的小公牛除了农庄里养一些,也会优惠发卖一批给狄丘有户本的农户,到时工分攒的多的,便可优先选好牛。
我狄丘弄出来的好耕牛,哪里是这蛮子养的肉牛、长毛牛可比的?!你好好攒工分,到时争上一头,你家老子也能松快些。”
马秋深以为然,此时听了内情再看这些争着肉牛的商户,这眼光就未免如打量肥羊牯一般了。啧啧,好啊!多拍些粮和银,也让我狄丘百姓过得宽裕些。
这一批一千多只牛羊陆续拍了两三日,总共换了近万石的粮食和几百两银钱,陆续运来的粮食把狄丘新建的粮仓又塞得满满当当,因平陆“赈灾”而带来的些许粮食压力顿时又消弥于无。
第一批牛羊拍卖完,从草原上换来的第二批牲口又已上路,只要不刮得羌蛮狗急跳墙,这倒是一桩极好的细水长流的生意。
商队驮着牛羊回程,热闹看完,辛劳的狄丘人又开始忙忙碌碌。
与别处歇冬不同,临近年关了,狄丘的沟渠施工之处、水利机械等虽因冬日水枯土冻而停,各个作坊里仍是热火朝天,尤其是煤饼作坊,焦炭与铁器作坊,整日里叮当作响,忙个不停,往往入夜都是灯火通明。
闲下来的部分农户也有事干,厉大人颁布了民兵训练法令,闲暇壮劳力都要趁冬闲之时作一个短期“军训”,不要求能操兵刃上阵,但起码得知道各种哨声和号令的意思,知道有敌来袭时,如何利用慢慢修建完善的望哨堡垒来避敌示警。
这等训练民兵的小事,自然不需要仲校官出马,训了快半年的少年团由驴子和仲六带领,一力承担起了训练民兵之责。
用驴子的话来说:“这等区区小事,我等少年团手到擒来,若是做不好,提头来见——呀!”
临近年关,有个戏班子听说狄丘旺了起来,便来此唱起了大戏,让一年到头没甚耍子的狄丘百姓兴奋得呼朋唤友追着看戏。往往台上一出戏,台下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看上十七八遍不带腻的。尤其是孩子们,特别爱看武将打戏,秦腔高调,连唱词都能背出大半来了。
一年辛劳下来,狄丘的百姓们手头也有了点活钱,偶尔狠狠心也肯丢几个子儿上台,倒是吏员和正兵们,手头宽裕松络,看到好处往往喝彩连连,撒一大把散钱上去,喜得戏班谢赏不已。
其实对那些出身郑家和厉府的仆从们来说,这等乡野小戏不过是博一乐而已,哪里比得上京城和豪门里的名班大戏?可谁让大伙都暂时只能待在这穷乡僻壤呢?憋得久了,看只母猪都显得格外眉清目秀,何况这等描眼绣眼的花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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