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地,敬亲长,感恩宾客远道而来。一套流程下来,已然是夜色沉沉。江宁看着身边的刀笔吏们正在奋笔疾书,她想这场盛大的婚礼大概要被记载在史册中,随着这些文字流传千年。
她的目光与嬴政交织在一起,在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后,她的嘴角也不禁扬起,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秦王弟婚,自然少不了赦天下。尚书署也便忙碌了起来,等到江宁回过神来已然快到芒种了。她活动着酸痛的脖颈心道,真是不忙的时候闲得要死,一忙起来便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要命!
“高先生不愧是大秦的栋梁,今日又做了新的农具。”嬴政将私田最近的报告递给了她。
江宁看着神采奕奕的嬴政嘴角抽动,同样是工作了好几天,她无精打采腰酸背痛,嬴政却是精神百倍。她不禁发问,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怎么了?”
“没,”江宁翻开报告说道,“我只是觉得王上有使不完的精力,很是羡慕。”
嬴政将最后一本折子批复完,回道:“当你有一件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情后,你也会有用不完的精力。”
江宁心道,我有啊,可我也没感觉精力用不完啊。她又想想,也许是目标不一样,嬴政是一统六国的宏伟目标,不努力不行;她是抱大腿,不努力好像也行。
“许先生打算考察咸阳的耕地情况,我也想去观摩一番,你要去吗?”嬴政询问。
江宁眉头上扬,嬴政这是微服私访上瘾了?但她也知道这次考察肯定也会有部分问题要做整改,他们尚书署估计还要撰写文书。与其听别人转述,倒不如跟去看看,这样理解得更快,写的草稿才更符合本意。
“去。什么时候?我去准备准备。”
“芒种。”
江宁扒拉着手指头一算,好像就是十天后的事情。那天她正好没事,正好可以去考察。话又说回来,她也想看看在技术和工具升级后,秦国的农业发展如何了。
芒种当天艳阳高照,天空蔚蓝,犹如一块纯净的蓝宝石。江宁掐着腰仰望天空感叹,没有被工业污染的天空就是不一样。随后她又眺望远方,看着正在水田里耕种的咸阳百姓。
身披蓑衣头戴草帽,踩在浑浊的水中,将翠绿色的秧苗插入水田中。晶莹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滴落水中,即便如此劳累,百姓们依旧不肯停歇。芒种芒种,自然是忙碌的。
“许先生又来了啊。”一个坐在秧马上的妇人笑道,“今天又有什么东西要教俺们哩?”
许青笑着应声:“哪有那么多办法,今天是来看看大家这几年的收成怎么样。”
一个汉子走上岸一边拍掉腿上的水蛭,一边回答许青的问题:“自然是好的。去年你交给俺们的嫁接好用极了,乡里乡下也不愁没果子吃了。”
接着汉子又把这水蛭丢到了一边嫌弃道:“这钻钻虫也忒烦人了!一下田就不会被咬,烦死了。”
江宁提醒:“何不把这钻钻虫收集起晒干,卖给医坊换两个钱贴补家用,我听医师们说这也是一味药材,可以活血化瘀。”
“真的哩?”汉子用棍子戳了戳地上的水蛭,“女子你可不要诓我。”
“她说是真的那大概就是真的了,这丫头经常跟宫里的太医混,知道比咱们多。”
被高尧这么一说,汉子信了江宁的话,不过又唉声叹气起来:“早知道这东西能换钱,之前那些就不丢了。唉!”
“行了,你在那吃后悔药了。”妇人叫道,“别闲聊了,快来干活吧。”
“就来!”
亲切地问候了几句后,一行人又继续向旱地搜集问题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嬴政出言:“我记得书里的常见药草篇里没有这个钻钻虫吧。”
“自然是接触得药草多了就认得了。”江宁叹了口气,“你忘了我在蜀地里天天跟这些药材打交道,想不记住都难。”
嬴政:“我看你是可以做半个太医了。”
“别了王上,臣最近也是很忙的。”江宁扒拉着手指头,“刚刚许先生说的事情,王上是打算普及全国对吧,我们尚书省又要忙起来了。”
“小小问题不解决总会衍生出大问题。秦国近些年的粮产颇丰,但放任许先生说的问题生长下去,粮产定会受到影响。”嬴政看向江宁,“寡人要的是一个如铜墙铁壁般的大秦。”
江宁愣了一下,她好像从嬴政的话里嗅到了某种动向。粮产在古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至关重要,在兴兵打仗更是重中之重。她看向正与许青高尧谈话的嬴政心中有了预感,看来明年嬴政亲政后,吞并六国便要开始了。
唉,又要忙起来了。江宁捏了捏鼻梁,战时和平时总是不一样,各种资源调配和人力征用会经常变动,他们尚书省自然也得二十四小时待命了。她这条咸鱼总是被迫支棱起来,实在是太惨了。
结果她随意一看,便瞧见净城丞正在带着下人在巷子里勾勾画画什么。还没等她问,高尧先说话了:“原先还以为是卫林那小子诓我,没想到他们净城司确实忙。”
江宁想不明白,什么大事竟然要出动净城司的二把手?
“出了什么事情?”嬴政也是好奇。
“前几天有人反映咸阳城一到阴雨天便有污水。净城司打算重新安排一下排水的水渠。”许晴感叹,“韩大人真是尽责啊。”
原来如此,江宁心道,看来夏太后留下来的人精明能干,嬴政有了他们做起事来想必会更方便些了。
农桑事情的事情告一段落,各司的人员也相继做了补充,秦国上下都在为吞并六国蓄力。最直观的证据便是从嬴政书房里传出来的一条条政令,几乎每一条都与屯粮屯铁以及屯盐有关。
尚书署要将这些政令分门别类,再做总结润色,最后形成草稿交给嬴政过目,一套流程走下来,一个月也就过去了。在签发了最后一道旨意后,江宁才送了松了口气活动了筋骨。
在听到下属们谈论云阳大会的时候,江宁才意识到原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李大人安。”
下属们的打招呼引起了江宁的注意,她一抬头便瞧见了李斯。对方虽然神态自若,但江宁总感觉这人好像有点……着急?
虽然对李斯的“丰功伟绩”心有余悸,但两人是同事她也不好把对方赶出去。于是她屏退了左右,留李斯一个人在屋里,请人坐下后又倒了杯茶。
“不知李大人找下官所为何事?”
李斯不解:“尚书令不知道王上被太后邀去华阳宫参加宴会?”
江宁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王上去相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见她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李斯了然:“看来太后是有意瞒着尚书令了。”
江宁顺着李斯的思路想了下去,大概是华阳太后不想再等下去了,于是觉得绕过自己这层屏障,直接把嬴政拖到了“相亲宴”上。这也太着急了吧,她在心里吐槽。
嬴政去相亲宴她能明白,楚系在秦国扎根很深,而且华阳太后又是嬴政名义上的祖母,于情于理嬴政都得卖给楚系一个面子。
但李斯为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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